栽树

作者: 成新平2017年04月26日来源: 衡阳日报情感散文

春风又绿江南岸。

春风和煦,天地转暖,万物复苏。真想回到故乡白衣港,洒滴滴汗水,长层层厚茧,将周边的荒山野岭绿化。

30年前,我家房前屋后的山坡上,长不出树。层层叠叠的鹅卵石夹着细沙,板结在地表层,存不住水,像和尚头一般光秃秃的。头年,我在山坡上就地挖坑,栽种了一些刺槐,种下去不久,受春风春雨的滋润,长出了片片青翠的新叶,可到了三伏天,在干旱与高温的肆虐下,一棵棵树像霜打的茄子,渐渐地,叶子黄了,树干枯了,没一棵成活。

“吃一堑,长一智。”爹告诉我,“要想栽活树,必须挖走这些沙卵石,挑来一些客土,选择耐旱的树种,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看你有不有这决心!”这年冬天,我挥舞银锄,挖山不止,可锄头重重地挖到鹅卵石上,火星四溅,坑没挖成,锄头却卷了边,手掌也起了血泡,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首次碰壁,我打起了“退堂鼓”。爹不断给我加油鼓劲:“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鹅卵石锄头挖不进,要用羊角。”我挥起二指宽的羊角,重重挖下去,由于受力面积少,进入了土层,一砣砣顽固的鹅卵石被我挖了出来,用铁铲铲到一边。虎口震痛了,没当回事;手板上的血泡烂了,疼痛难忍,咬紧牙关挺住;汗水流到眼睛里,又酸又涩,全然不顾……经过一个寒冷的冬天,光秃秃的山坡上,终于被我挖出一条条壕沟,有一米多宽,一米多深,200多米长。然后,从屋门塘挑来一担担油黑的塘泥填埋,苦战一个多月。远远看去,褐色的山坡上如同长出了几根“黑飘带”。

场地准备好了,还得去采购树苗。“家有梧桐树,自引凤凰来”,这年春节,表哥赵冬明来我家拜年,他在大浦乡林业站工作,看罢现场,颇有感慨:“表弟在愚公移山呀,文弱书生变成了瘦猴,真不简单。”也许是被我的精神所感动,他拍着胸脯:“树苗子包在我身上!”那天,我跟着他来到一育苗基地,挖来了150多株国外松。他神秘地告诉我:“这个树种叫国外松,很珍贵,原产于美国,生长速度快,售价开始是一两黄金一两树种,后来我国袁隆平发明了杂交水稻,是用同等量的种子换来的。”

的确,国外松与国内松不同,树干粗壮,挺拔笔直,树苗一尺高,树根却有一尺多长,根系发达,散发着浓郁的松香味。表哥告诉我,国外松属常绿大乔木,可长五六十米高,树皮灰褐色,纵裂呈鳞状,针叶或二针或三针一束,有两个手板长,深绿色,腹背两面均有气孔线,边缘有细锯齿……

将树苗打捆背了回来,我如获至宝,生怕耽误了时间,影响树苗的成活率,“鱼儿离不开水,树苗离不开泥”,栽树也得分秒必争。

跑回家,匆匆吃罢中饭,我就背着树苗上了山。国外松树根长,像老人的长胡须,树坑必须挖得深。挖浅了,肯定不行,树根在坑里卷缩着,就像小孩伸不直脖子,很不舒服。好在我挖的树坑较深,种起树来足足有余。将树根摆直,填上土壤,扶正树枝,用双脚踩压紧,淋上“过根水”,一棵树栽了下去,又准备栽另一棵树……如此再三,用了三天时间。

150多株树刚栽下去,迎来了一夜春雨,啪哒啪哒,下个不停,真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呀!

过了几天,站上山坡一看,雨水将一些卵石和细沙冲刷得干干净净,一棵棵国外松点缀其间,绿意盎然,格外引人注目。

春满三月,南燕北回,无论种下什么树种,都包含理想,带着希望。可在家乡,乡亲们将种树看得轻,种田看得重。因为种田来得快,当年栽种,当年见效,可解决全家吃饭吃菜穿衣等问题,而种树来得慢,十年八年出不了经济效益,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减少水土流失、净化空气、绿化环境等概念,大家一年四季生活在绿色世界中。水稻是绿的,蔬菜是绿的,脚下的草是绿的,塘里的水也清亮得泛绿,就连呼吸的空气也是绿的。绿色,对于他们来说太平常了,房前屋后种不种树无所谓。那时农家没有单家独院,几乎都是连檐接栋,周边没有种树的空地,绝大部分农民对种树兴趣不大,一年到头人平栽种不到一棵树。好在农家的树贱生贱长,栽种下去后,很少有人去管。

我对树情有独钟,每天清晨,爬到屋后山坡上一边背诵经典作品,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仿佛在与古今中外一些名人对话,阵阵清风徐来,树枝随风摇曳,仿佛在对我点头微笑。

人生中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目睹希望变成现实。这些国外松终于艰难地度过了一个个三伏天,丛丛针尖状般的叶绿得发亮。每年立春过后,这些树吸足养分,铆足劲疯狂往上窜,几乎一天一个样子。由于改造了土质,放足了土肥,留住了水分与养分,为国外松的成长创造了良好条件。如今,这些树经过30多年的成长,一棵棵挺拔笔直,已长成一抱围的参天大树了,屋后松涛阵阵,浓荫蔽日,鸟声喧哗,犹如“世外桃源”。

国外松是一种较好打理的树,对于其他品种的树,还得施肥、除草、松土、淋水、防寒防冻、防治病虫害,有些枝条较嫩的树,还得打支架;一些弱不禁风的树,还得打荫棚;一些大树进城,基本上在“打针输液”补充营养……

十年栽树,百年树人。栽树是这样,育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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