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熟了

2017年07月22日来源: 西安日报情感散文

柿子熟了。一串串、一簇簇、一堆堆饱满圆润的柿子,就挂在舅家老院子的柿树上。稀稀疏疏黄里带橘、橘中透红,红里透亮的柿叶,点缀在树枝延伸漫长的空间,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着,胆大地飞向柿树,张开他们灵巧贪婪的小嘴,开始偷食成熟的鲜柿子,间或,还跳上跳下地捣蛋着,向院子的主人炫耀它们成功的猎食。每一天的树下,外婆在不紧不慢地绑着地里收回来的红辣子,舅母拨着刚熟透又晒得黄澄澄的包谷。秋风里传着香,送来甜,忙碌中的宁静,从太阳暖烘烘的笑脸里,映衬出丰收的喜悦和日子的安闲。

大约从五六月黄澄澄柿花盛开后的每一天,我都要看看枝繁叶茂的柿子树,热切地等待和催促这种果实的生长,期盼着它逐渐溜圆饱满成熟。当柿子长到青里橘黄的成色时,暖柿子的时机来临了,我会像往年一样,缠着外婆暖柿子。外婆艺高一筹,她暖的柿子,驰名村里村外。舅舅备好大缸,外婆便将外形匀称,成色上等的柿子置于其中,加上温水,淹没顶层柿面,封闭捂严,始终保持暖暖的恒温。等待的日子真是难熬,我几乎天天都要凑近大缸闻闻嗅嗅,三番五次地打问外婆:柿子啥时能好,啥时能吃。外婆依旧坐在柿子树下,“吸溜”地吃着一颗软柿子,浅笑着说:“我娃莫急,快了!快了!”十余天过去,柿子终于暖熟了,满屋满院都充满着浓浓的柿香味,袅袅升腾在空气里,挡不住的香甜,飘过厚厚的土墙。我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缠着外婆要个柿子,过过馋瘾,才去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除了外婆暖的硬柿子,舅家每年还要储存许多自然成熟的软柿子,这要记功于柿子树的高产。霜降过后,舅舅会爬到树上,一串一串卸下橘黄铮亮的硬柿子,挂在房子通风干燥的阁楼上,一段时间,柿子就变得火红稀软甜香。大自然诡谲奇妙,它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魔法,会将青涩生硬的柿子,变得那么香甜可口,魅力诱人。

柿熟时节,中秋节如期而至,红红的火罐柿子,香甜的硬柿子,和外婆用柿子做的醋品,自然成为馈亲赠友廉价中意的选择。勤快的舅舅一从田里回来,就将这些家珍拿到街市、戏场推销叫卖。这些土生土长的果品,往往成为乡亲眼里的抢手货。戏场、街道也会因为柿子的甜香,变得更加热闹红火。

中秋节那天,母亲都会无一例外地带着我访拜外婆。舅家的那棵柿子树,一直在长,高大的树冠像一把巨伞,覆盖着小半个院子,又像宽敞的华盖,撑开一排绿茵。中午的阳光,穿过树枝的间隙,树影斑驳着,阳光雨挥洒着,飘摆着,院落一片金亮,地上一潭光亮,一株树荫、一片片叶影交织在一起,游弋摇曳着,像一段自在逍遥的动画。柿子树下,总是我们一日三餐的必选场地。好客的舅母会提早将做好的七碟子、八大碗置于石桌,外婆烙好的柿子饼,黄里红亮,看着香香的,闻着甜甜的。饭前,大人们吃着软软的柿子,说着家长里短,男女婚嫁,孩子们“嗑嚓”、“嗑嚓”地吃着硬柿子,来回在包谷堆里打斗嬉戏着。舅舅从田里回来了,一眼看见石桌上鲜红铮亮熟透了的柿子,垂涎欲滴,顾不上挑拣,捏上一个,轻巧地将柿皮从顶上一扯,就送进嘴里,“吸溜”、“吸溜”地吃起来。麻雀还大胆地“叽叽喳喳”在头顶,像是嫉妒舅舅的贪婪。稍后,舅舅会将高寿但依然健康的外婆从厨房请到桌前,我常常少不了要给他和外婆敬上两盅,外婆笑盈盈地接过敬酒,一饮而尽。而后,她叫着我的小名,摸着我光滑溜圆的脑袋,又将我觊觎已久的软柿子递到嘴里。十几年里,我都享受着这样的景致,同亲戚们快乐的生活在农家院落的柿子树下。

当柿子落尽,柿叶飘零成泥,一树支架,也能派上用场,满身力气的舅舅,会将外婆绑成线串的辣子和舅母拧成巨辫的玉米,挂上柿子树,也会将加工成串的柿饼吊在树尖。红红的辣子倒垂在枝干下,黄澄澄的玉米棒子一个压着一个,牢牢地爬在树干上,一树的红,像舅家兴旺红火的日子,一树的黄,像舅舅过富裕日子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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