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

作者: 马浩2018年01月19日来源: 潮州日报短篇散文

扁担早在元朝时,便被王祯录入《王祯农书》中,“禾担,负禾具也,其长五尺五寸。剡扁木为之者谓之软担,斫圆木为之者谓之楤担……”小小的一根扁担,可谓是农耕时代的标本。

农具中,扁担似乎跟文艺很有缘,电影《牛郎织女》中,牛郎担着孩子追织女。牛郎若不用扁担,直接抱着孩子,或手拎着筐子去追,效果肯定是要打折扣的。

寻常的扁担有着深入人心的力量。扁担就像它的元祖树一样,扎根底层,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它极具草根性,扁担是树木的子嗣,因而更亲近泥土,亲近山野乡村。

晨昏,姑娘挑着水,踩着细碎的脚步,风摆杨柳般,扭动着腰肢,不知比走T型台的模特美上多少倍呢,这一幕,在过去影视作品中常出现,不知还有多少人会留意,过去,在乡村,简直是司空见惯的事。

“累累禾积大田秋,都入农夫荷担头。”一根扁担,二人用曰抬,一人用叫挑。在农业没有实行机械化之前,扁担是家家必备的农具之一,简约不简单,经济又实用,用熟的扁担犹如相知的老友,多日不见,亲切得不得了,擦拭,抚爱……扁担经过主人的日久天长的手泽,似乎通了灵性,成为人身体的一部分,肩挑重物时,扁担颤颤巍巍,吱吱嘎嘎地歌唱着,挑夫便自觉轻快了许多。

一人挑不动的东西,便需要二人抬了,扁担插好,一二起,步调一致,随着扁担的吱嘎声,犹如舟行水面,左摆右摇,甚是可观,估计是现在所谓的行为艺术的鼻祖,默契的配合,心向一处想,劲向一处使,扁担是平衡的支点,俗话说,前高后矮,压死老拐。

汪曾祺曾在小说《大淖纪事》中有这么段情节,“单程一趟,或五六里,或七八里,十多里不等。一二十人走成一串,步子走得很匀,很快。一担稻子一百五十斤,中途不歇肩。一路不停地打着号子。换肩时一齐换肩。”那种情景,儿时,稀松平常,春天下田匀粪,乡间崎岖的小道上,挑粪的人,排成一条长龙,蜿蜿蜒蜒,遥遥一望,颇为壮观。

不记得从哪里学来的俏皮话,每见肩挑人抬者,便大声唱着,“(扁担)两头一颤,中间压蛋”,“(扁担)两头一挑,中间压吊。”……每次,大人便大笑着粗声大气地呵斥。

及至我长大一些了,去河里挑水,行走在路上,不由联想到那些俏皮话,便有意识地用肩颤动着扁担,暗自地发笑。

前些年,在运河的码头看到挑夫挑砖头装船,一根跳板横搭在船舶上,仿佛是一根躺着的扁担,挑夫抬着两摞砖头,踏在跳板上,走钢丝般,我看着都会心惊肉跳,换上我,便是空身走上去,怕也会掉到河水中。挑扁担不仅要有气力,还要有点技术,人要同扁担有着某种默契,熟能生巧,就像推独轮车,空有一身蛮力,没用的。

而今,留给扁担的舞台越来越小了,最多在偏远的山村出演,或在城里客串一把,比如“棒棒”。一根扁担,诠释了劳动的美,每想到它,眼前便会浮想到井台挑水的姑娘,岁月弥久,挑水的姑娘似乎愈加青春靓丽。其实,那位挑水的姑娘,我应叫她奶奶,或者妈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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