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孤兵

作者: 张长菊2016年10月28日情感散文

小岛,没有名字,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看守孤舟的人,却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叫赵大海。一如那座搭建在最高处的简陋石屋:虎威哨所。途经此处的渔民,随口把小岛叫虎威岛,管赵大海叫老赵。

这天,是大年三十。

当东方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老赵醒了。

“起床喽,过年喽——”

一踏出石屋,老赵便双手拢上胡子拉碴的嘴巴,对着白茫茫的海平面练开了嗓子。

嗓音浑厚,惊起了几簇浪花。于是,沉默了一夜的大海,也醒了。

在这座漂浮在海浪中的小岛上,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只有赵大海一个兵。小岛北端的海面,设置着几个靶标,是部队飞行轰炸的训练场。因为靶场需要有人常年驻守和维护,老赵便成了守岛人。每逢有训练任务的时候,小岛就会变得空前热闹,老赵也忙得不可开交,向附近的渔船发出信号,清空靶场,修复靶标,排除哑弹……短暂的繁忙过后,寂寞便像极了礁石缝隙里的海藻,葳蕤丛生。

孤岛,孤兵。但,老赵并不孤独。他的脚下,有形状各异的礁石,被海浪推上沙滩的贝壳;头顶上,时有海鸟鸣叫着滑翔而过。低矮的石屋内,还养着两只鸽子,一条小狗。有了它们,小岛便有了家的气息和味道。

老赵是个入伍多年的老兵。尽管岛上只有他一个人,他仍每天坚持出操、升旗、整理内务,把被褥叠得如刀切的豆腐块。更多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那

部电话上。

午后,电话响了。老赵快步冲进屋,一把抓起了话筒:“虎威哨所,我是所长赵大海。”

“赵大海,我们接到渔民的求救信号,请给予指引。”

“是。”

这样的电话,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大海变幻莫测,风起浪涌,经常有渔船迷失方向。只要险情发生,老赵就会爬上屋顶,打出信号弹为渔船指示方位。在渔民心目中,名不见经传的虎威岛和老兵赵大海,就是他们的导航站和避风港。

暮色降临时分,一艘渔船循着信号平安驶来,留下一包海产品又匆匆驶离。今天是年三十,他们急着赶回家和亲人团圆。目送渔船驶向灯火闪烁的海岸,老赵返回石屋,刚写完哨所日志,电话再次响起。

“虎威哨所,我是所长赵大海。”赵大海大声报告。

“赵大海,今晚是除夕之夜,虎威哨所准备举办什么活动?”

“报告首长,虎威哨所准备举办联欢会。”汇报完毕,赵大海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高喊,“虎威哨所全体官兵,集合!”

“是!”

“立正——”

“稍息。现在我宣布,虎威哨所春节联欢会正式开始。主持人:赵大海。演出者:赵大海。鼓掌!”

“啪啪啪”,老赵使劲拍着巴掌走出石屋,一曲音域高亢的《小白杨》随之飘响在辽远空旷的海面上。

老赵唱得非常动情、投入,即便没有音响、麦克,也没有观众。不,静默的孤岛、满天的繁星就是最忠实的观众,还有海浪,它的掌声,如老赵的歌声一样厚重,激荡夜空。

当新年钟声敲响的那刻,老赵唱起了《哨卡之夜》。

“妈,我同学来信都说了,你到现在收看天气预报还偷偷抹眼泪花儿。其实,没啥,真的,您不是看到过儿寄回家的照片了吗?儿长高了也结实多了。对了,妈,过春节我们也包饺子了……”

唱着唱着,老赵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禁不住热泪横飞,面朝大海放声大喊:“爸,妈,儿子在虎威哨所给您二老拜年了,过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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