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桃花开

作者: 魏群夫2016年12月24日来源: 襄阳日报优美散文

走南行北,看过不少桃花,但都没乡下老家岭上的桃花那般好看,那般动人心魄。

看桃花好于赏梨花。梨花色白,若作画,过于凝滞,像冷面美人,显呆板。桃花好,山桃花尤佳,带点儿野性,带点儿红、粉、白诸色,如村姑之面,如窈窕淑女,配“桃之夭夭”最出味儿。入画,则万紫千红,则花枝招展,则满纸生香。

得一晴日,悄然回乡下,兴致勃勃上岭看桃花。

路已不如儿时好走。当其时,打柴的,放羊的,放牛的,人声鼎沸;穿草鞋的,穿布鞋的,穿棉鞋的,步履匆匆;大人们,小孩们,上上下下,或踩出了一条明晃晃的大路,或踩出了四通八达的羊肠小道。

斗转星移,小道已不可寻,被些疯长的草木占据、封存、湮没了。只好取大路,远是远些,但无荆棘牵绊,倒也爽利。

及至半山腰,汗出,桃花也出,不多,星星点点而已,粉白的,浅红的,都有,自草木间闪出,像来迎人的样子,但又不靠近,似被草木绊住,迈不动步子,只远远站定,若隐若现、娇娇羞羞地四周张望。

这只是桃花的一些散兵游勇,成片成海的还需上岭。

看山桃花有讲究,远观胜于近看。近看,则桃花太俗、过妖,远观则因树木掩映,化其俗气,除其妖气,既显桃花与林木相互掩映的层次感,又使其形、其态、其势磅礴,此时看树看花,如赏巨幅山水国画,有味儿。

家桃则相反,家桃花丰硕、饱满、粉嘟,宜三五步之外或立于树下细看,看花瓣,看蜜蜂翻飞,看满地落英缤纷,最能出神。家桃花是勾情之物,生情之物,动情之物,黛玉携锄葬花,即在树下,“花柔亦如女儿柔”,寄人篱下的黛玉葬出了婆娑泪水,诸多伤感

看山桃花还有一讲究,此山看此花不奇,无论俯、仰,都看不出桃花的气势来,枉费了一山好桃花。站此山看对面之山的桃花,平、仰皆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效果奇佳。

行三四里,内衣被汗水几近湿透,盼风来,恰登山顶,果有徐徐之风,心窃喜,劳困顿消。放眼望去,对面岭上的桃花铺陈开来,恣意放浪,峰岫沟壑间,悬崖峭壁处,绿树青草中,到处都是一株株、一簇簇、一坨坨、一片片的山桃花,浅红的,淡粉的,素白的,交相辉映,夹杂其间;这些来得早、来得野、来得浪的山桃花,在空山疏枝间飘落铺陈,或簇聚相拥,或零落孤逸;或三五成簇,或绵延数里;或含苞带羞,或舒展怒放;或半掩草木间,或一枝独斜横;或怜影自照,或争奇斗艳,把料峭空旷的山岭编织成了山桃报春的巨幅画卷。

岭上看桃花,最能入神,四野空寂,无人纷扰,气定神闲,举目四望,心旷神怡,只剩桃花枝头闹,人桃两相隔,两相看,两相忘。闭目间,那些摇曳多姿的桃花,热烈奔放的桃花,展枝怒放的桃花,荡人心魄的桃花,总在眼前晃动、摇曳、翻滚、铺陈。

岭上微风起,桃花枝头颤。无论哪株、哪丛、哪簇、哪片,没有一处桃花不能入画,都是上好的中国画。

享此桃花宴,如入桃花源。若得神笔,泼墨写生,不枉这一岭的好桃花。若携此画归,则终身可不再看桃花矣。

明年岭上行,再来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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