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荒村

作者: 关山月明2014年03月04日心情文章

这个村子的名字有些怪,就叫荒村。

刚来的时候,我心中就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

去问朋友,朋友答道:“听村里上年纪的老人讲,这里在以前是个荒滩岗,也是个车马店,前不着村后不着镇的。因为是进城的必经之地,后来人渐渐多了,就在这荒凉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村子,大家伙儿叫开了,‘荒村’的名字就来了。”

这是个不大的村子。周围地势高,是岗地;村子里,老式瓦房和新式的平房、楼房散落着,坐落在低洼处。横卧着的村子,就像被两个手掌捧着的一片饱经沧桑的蜷缩的落叶,恬淡宁静,与世无争。

趁着夜色,我和朋友决定出去走走。

小巷幽深,两脚踩在有些潮湿的路面上,能够感觉到摩摩挲挲的声音,但说不出是一种轻微的噪音或者是和谐之音。沿着墙角,是曲曲折折的小水沟,准确地说,是村子里各家各户排放污水的。一股难闻的浑浊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房前,房后,墙角,时不时冒出来一片片青苔,一滩滩野草来。看上去黑乎乎的,杂乱无章高低起伏。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从飘渺的云影间隙现身了。

抬头望望天,显得高深而寂寥,究竟是一种什么颜色?眼前有些模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想到白天,视野开阔,大可以用什么“天高云淡万里无云”等等来描述,晚上的呢,那遥不可及的苍穹,似乎是一幅动态的油布,涂抹上了一层斑驳的油彩。这里是深蓝的色调,那里却灰蒙蒙的,泛着一层朦胧的有些暗淡的光晕。相比较而言,月亮倒显得是一个亮点了,像一把在磨刀石上磨得光滑锃亮的镰刀悬挂着——不是在屋檐下,而是斜躺在头顶的天幕里。

我们沿着一条荒废的河道往前走。暑气还没有完全消融,依然有些憋闷的感觉。河道两侧长满了挺拔而劲直的白杨树。月亮的微光,倾泻而下,淡淡的鳞波一样涌动着;暗的树影,似乎浸润在乳白色的雾气中。一阵轻风不甘寂寞,从夜幕中走来,撩拨着纵横交错的树枝和重叠拥挤的椭圆形的树叶,沙沙作响。一会儿,风声渐大,杨树林便扭动起腰身,忘情似的哗啦哗啦哼唱起月光曲来。

我们置身于这寂静的乡间晚上,一边走一边谈。“村里前些年种了速生杨树,长得挺好的,不过还没有见效益。”朋友道,“和村里南边坡地上的核桃园相比,确实慢了些;毕竟,核桃树栽种的有些年头了,市电视台做过报道的。”“这里的核桃,皮薄肉厚,远近闻名。”我想起白天朋友邀请我到他种的核桃园参观游玩的情景,眼前随即浮现出这样的一幅画面:

夏日的阳光灼热而明亮,核桃树丛纵横交错,那灰白色的树干枝桠被深绿色的树叶覆盖着,宛如绿色的伞伸展着,绿荫满地;阳光从椭圆形的叶片缝隙溜进来,在地面上形成斑驳凌乱的,光怪陆离的明光暗影。圆球形的青皮核桃,一枚枚,一串串,在摇曳颤动的枝叶间探出头来。朋友,脸上洋溢着开心的微笑,向我倾诉着:“贫瘠的土地上,只要横下一条心,经过辛勤的耕耘,汗水落地,也能摔出希望的……”朋友的话语,回响在耳畔。我深有感触,对朋友说:“是呀,你说得好,做得更好啊。”“我是这样想的,咱们从农村出生,这还远远不够;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根得扎进土壤里才行啊……”朋友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谈起了农村,农田和农活来。

我们继续往前走,感到身上热乎乎的。此时,月亮慢慢摆脱了白杨林林梢的纠缠,像一条扑腾着晶莹浪花的游鱼一样,向着西方的天际滑去。

我注意到,刚才走过的白杨林,有些杨树已经枯死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当我问及原因,朋友摇摇头,叹息道:“几里长的干涸河道,经过几年的努力,本来已经绿树成荫了。没想到,上游新建的造纸厂排出的污水没有地方排,流到这里了。树木可遭了殃。现在造纸厂是停了,这绿树长廊可遭了罪。”

我无语。没有想到这里,这个不被人注意到的再平常不过的小乡村,也曾被人为地侵扰和伤害过。

四周分外的寂静,远处,不知名的虫声,从黑黢黢的灌木林,杂草丛透出来,混合着湿漉漉的潮气回荡在四周围。

抬头望望天空,依然是浩渺无穷。苍茫的夜色,浸润在看不见的凉凉的气息中,仿佛一件永远无法抖落的衣裙,禁锢着你的身心。不过好的一点是,月亮皎洁的光芒,尽管有些苍白,却能够笼罩在我们的身旁。前方的夜路,看上去漫长又幽深,朦胧的银色月光时隐时现,给人以探寻和走下去的希望。

遥远的天空,月亮把淡淡的清辉轻轻倾洒下来,我和朋友被无边的雾纱一样的柔和光泽包围着;站在一个高坡上,回望身后,那灯火摇曳的村庄,仿佛酣睡的婴儿,静谧而安宁……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