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
村小的朋友们请我去聚餐,我坐上摩的渐渐逼近熟悉的地界时,心中忐忑不安!如今我再回到这里,往日的一切历历在目。
约莫两个月前,我被调到镇上实习,这原本却是幸事,可我离校的那一天,兜里装着的,其实是遗憾。
我卷铺盖走人的那日,阳光明媚。活泼的阳光都从厚厚的云袄里爬出来,接着像用火融冰激淋一样将一件件的云袄化为透明的蓝水晶。我心里快活不起来,却还是易容出一副心情舒畅的脸孔。
我、父亲、母亲,以及两位同事把打包好的大大小小的储物纸箱一摞一摞地堆在房门前,储物箱越积越多,住在我心脏里的那所房子却跟着越来越空。我快要掩藏不住失落。
流星被信仰者许愿后去了哪里?地底。我把我的失落和从前在这儿碰见的那颗旧流星一同埋进黄土地里。
直到车子开动的那一刻,我都没有回头。
我猜想就算多年以后,佛祖给我两条路,我也会固执地选择放下那条平坦宽敞的康庄大道,而追逐于另一条小山路,尽管它铺满泥泞。我在梦中曾遇见过一位算命的老先生,他什么都没为我做,只留下一句话:固执是你这一生中永远恐吓不走的宿命。
我认了。
从一个只有十六人的一年级小班刹那间膨胀成一个拥有六十六位“小流氓”的三年级大班,我只好撑着即将爆炸的头皮大吼一句:冲你姐来吧!老姐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从这以后,我与这些“小流氓”们的日子,依旧过得紧巴巴的。
然而短短的几十天里,我从一个小学启蒙老师被这群“小流氓”活生生硬剥成一只披着狼皮的狼,每次我用班主任的“嚣张”口吻“训”他们时,我的眼中就凭空塞进了几十只被洗净了的摆放整齐的小羊羔。这种场景,十几年前似曾相识。
我慢慢地认同繁碎的工作会与时间组装成一台磨面机,将会把之前我经历过的所有磨碾成粉末。谁知粉末最后凝成了糕点,既甜又糯。就如这次我又回到这里。我心中充满恐惧。却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怕这次之后就再也不愿记起从前用大青椒和小红椒上数学课的场景;跟孩子们一起把马克笔和固体胶取名为大黑和小白的轶事;甚至互递一杯水,一声问候。
这些早已不属于我。
在我离去的那日起,它们就不约而同地投入了那张唱着老歌,撒满了萤色翅膀的旧时光摇篮里。
我坐在摩的后座上,疾迅的风吹着我的头发,我想起了昨夜的梦。
昨夜我梦见我就是那位算命的先生,梦见在村小实习的那几个月里,我牵着流浪猫的爪子,沉浸在缓缓向前的旧时光里,没有回头,更无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