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拾夕花

作者: 雁南飞2013年11月30日情感日记

冬天的早晨,特别是有风的时候,人很适合赖在暖暖的被窝里,睡眼惺惺的听外面的风拽着山水,林涛的混合声迂回呼啸,呐喊。然后,任凭它使劲敲打着门窗,从缝里钻进来,掀开被子的一角,把你的心思抽成丝,跟着它一起窜出缝隙,四处流浪,疯狂。

我的心,就是这样心甘情愿的被风拽起来,化成一溜烟,随它一起疯狂的奔跑。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后,风儿才肯作罢,把我扔在一条似曾相识的冰路口,独自曼舞而去。

站在这条记忆犹新的弯弯曲曲,蜿蜒延伸的山路面前,我穿过时空的氤氲,回到了那个冬天,那个漆黑难忘的冰天雪地之夜。

临近元旦前夕,无声的大雪飞洒了三两天。村庄,山坡,道路,全是白皑皑的一片。除了学校有身影走动,有稚嫩的读书声,原本空旷的山村,远处近处都在洁净,肃穆中。刚走出学校门的我,便在这个村庄的学校做教师

星期五,天,终于放晴了。暖暖的阳光照耀着整个村庄。枝上的冰棍“咔嚓”的掉下来,屋顶的积雪化成天水,沿着檐沟“叮咚”有序的作响。晴朗的天空,除了孩子们的读书声,周围,也有了狗儿和鸟雀的撒欢声。田地里,浅浅的绿色正在慢慢的扬头。路上,也看得见泥巴的土色了。生机,正在大地上逐渐苏复。

这天的阳光特别的好。从日出一直照射到日落。当太阳西沉,冷风溯溯的时候,学校恢复白日安静的时候,一阵孤独突然袭击着我。我,想家了,想母亲温暖了。

家,离学校有四五十路程,而且全是上坡下岭的简易公路。那时 ,交通很不方便,又到了日落时分。除了两条能步行的腿,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校长外出开会用的一辆锈迹斑斑的破自行车。好在校长,同事们都理解我归心似箭的急切。就这样,我推着那张笨重,且破旧的大自行车欢天喜地的上路了。

年少轻狂的我,只知道思乡心切。并没想到,深冬的夜会来得如此的快,覆盖得如此的黑。也没想到,阳光照射后溶化了的泥泞路,又会在阳光消失后被霜风冻结起来,形成凸凹不平的坚韧。更没去深层思索,一个大姑娘黑灯瞎火的穿越在人烟稀少的山林道上,会不会有什么不测或者危险。

刚上路,我满腹激情的辗着泥泞的碎冰往前闯。任凭整个身子在寒冬里发热,冒汗。不一会儿,当漆黑和孤独联合着林涛的嚎叫声一起突然袭击着我时,当我惊觉到漫漫的黑暗里前无来者,后无路人时,我突然打起了冷颤。这并不是因为迎面打来的霜风。

泥泞的路,早已被霜风冰冻起来,车轮上的泥巴也一轮一轮凝固得梆硬。车子是无法骑着走了,陡峭的上坡,还得憋足气的推着它走。我进退两难了。若转回学校的方向,路也有那么远,再说,我不愿意老师们笑话我。尽管他们没有恶意,但一直喜欢把我当大孩子一样取乐。若选择继续向前回家,我实在没力气没勇气跋涉了。当时,恨不得把那辆破单车随手扔掉。然后轻装逃脱。可是,我哪有那个胆,那是上级配发给校长的心肝宝贝啊!丢了自己的命,也不敢舍下国家的财产。此时的我,真的欲哭无泪。

纠结中,脚步还是在一步一步往前挪动。信心与斗志早被黑暗,孤独,无助吞噬了。只祈望天边那几颗遥远清冷的星星保佑我平安无事就行。哪怕我就这样疲惫的耗到黎明的亮色。

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在深更半夜时分,在一个孤野的山岗上,我终于遇到了一个同样推着单车迎面而来的人影。很少主动与陌生人搭讪的我,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草似的欢喜。马上急切问询往前的情况。来者停下脚步,掏支香烟抽起来,然后跺着脚说:你往前去路还有一多半远,一样没法骑单车。你看,我的单车也是推着走的。接着问我从哪里来。我如实回答。来者又说:我也是在那不远的地方工作。要不,你和我一路返回。我肚子饿了,先到某某朋友家吃点饭菜再走。

此时,极端孤独与无奈的我,竟让陌生人的话点燃一丝温暖和希望,想也没多想,鬼使神差的跟着来者走在了折回的方向。

越来越冷的霜风打在脸上,推着车子的双手由发汗转到麻木僵硬。朔风阵阵,脑子反倒在寂静中渐渐回过神来。人虽然折腾得精疲力尽,但终是有了伴。可我又有了新的后怕:这陌生的异性是魔鬼还是善人啊?中途他要去的朋友家是窝还是良户啊?……揣测中又给自己几分安慰:这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可信的吧。他能坦诚的说出他的单位,姓名,职业,证明心中无鬼呢。最后,我又横下一条心暗暗对自己说:管它,到哪座山唱哪里的歌。大不了,鱼死网破。

冰冻路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有一句没一句的还真到了他朋友家。朋友,很热情,赶快叫老婆起床做饭菜,然后烧着木柴火让我们取暖,自己陪着朋友谈天说笑。大锅大灶的,饭菜一会儿就上了桌。热腾腾的,香喷喷的味儿很诱人。他们叫上我一块儿吃,我没敢动。怕是“鸿门宴”.两个朋友酒杯一端,天南海北的没玩没了。烤着火的我,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好开口打扰他们的兴致。时间越来越近更天,他们的酒兴却越来越浓。只听朋友的朋友说:今天别走了,就在这里过夜。过夜?火堆前的我,不禁又打了个寒颤。我不敢想这个夜将发生些什么。我急忙插嘴:那你在这里,我一个人先走了。幸亏朋友说:不在这里过夜,要赶回去的。

终于,和陌生朋友推着破单车,踩着冰冻,继续上路了。离学校越来越近,我悬着的心,也在慢慢放平。酒足饭饱后的陌生朋友精神好了许多,话也多了许多。一路相伴,我也略知了他的一些品行为人,心中泛起了感激的涟漪。甚至,为自己一路上对他人的一些戒备心眼隐隐作疚。

到了分手岔道。朋友要沿着大路继续往前二三里,我从村口小路回学校也还有一二里。我真诚的对朋友说:谢谢你,有机会到学校来做客。

嘻,有谁说过:痴人有痴福。刚走上小路,后面来了个中年人,走近时,借着朦胧看清了还是我班上学生的家长。他急忙接过我手中的破单车,一直把我送到学校。

学校,一片寂静。老师们早已入睡。哈,兴许有人会梦见我正在和妈亲热呢。

一觉醒来,第二天的中午。太阳依然的好。我突然出现在正准备午餐的老师们面前。大家先是一惊,尔后。捧腹大笑……

很多的过往,就像眼前的风,消失了,又常常旋转回来。

愿今天疯狂的晨风,穿透那个冰天雪地的夜,化为一缕青烟,吹拂到那陌生朋友的面前,替我说一声:朋友,谢谢你,祝你一生平安!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