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

秋天，一年一度的季节。古往今来的人们，对于秋天有诸多的慨叹，到了我们，似乎都快无话可说了。然而，一个秋天一个样子，并没有重复的时光，世道人心返璞归真，使人动容。

一叶知秋。人们对于秋天里植物的叶子格外关注，也有了某种倾向。立秋那天，按照俗例要吃饺子。天气凉了，韭菜正当时，为纪念这个节日，就吃顿韭菜饺子吧。

在上街买韭菜时，家人嘱咐，千万要买叶子短而细、颜色浅而淡的韭菜，不要买叶子厚的。知道，我答。

追其出身，那些叶片肥硕的韭菜，是人们宠惯出来的，为了使之长高长壮，在平地上搭起高高的钢筋架子，架子上还要罩上能透过阳光的塑料，无论外面是什么样子，里面总是温暖的。水管是提前在地下铺设好的，与深水井相通，扭开开关，水就汩汩地流到畦田里。它从成长出苗，到割下上市，从来没有饥渴过，还辅以农药之治虫。巨大的成本，才长成如富人的样子。

相比之下，那些瘦弱的韭菜，像是家贫的孩子：阳光直射，没有遮挡，浇灌也往往不及时，吃的是粗茶淡饭，草木灰也不嫌寡淡。虽说是绿色，但是很淡，梢上带着焦黄，没有光亮闪烁，加上五短身材，怎么看都像是营养不良的孩子。

韭菜非常皮实，给点阳光就“灿烂”。我在楼下的空地上，种了一行韭菜，没有考虑让它有什么收成，就没有专门浇灌，以为它必自生自灭了。那日也是立秋，想买韭菜包饺子。突然朝楼下一看，一行韭菜长起来了，只是叶片矮而纤细——原来是楼上晾衣绳上挂着的，拧水并不完全的衣服，它们滴下来的水，正好每天落在韭菜的头顶上，成了它吸收水分的来源。

那行韭菜一共割了一小捆，摘净，剁碎，拌上肉、作料，吃起来格外幽香。如今，韭菜叶片的浓淡、叶柄的长短，观感上的美丑，这些通常考量优劣的惯例，却与人们舌尖上的感受相悖反。

叶片表面的茁壮，在短时间会蒙蔽住人们的眼睛，但一经舌尖验证，孰优孰劣，再也遮不住了。韭菜在这秋天中所享受的公正的待遇，成为我们心头最突出的印象。可见，这个秋天，民心所向，不是繁华，而是朴实，不挂油彩，无妆无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