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湖秋荷

今天最想看一看荷，路线早在三周前选好，那时本想天天来看荷，由于太忙，一次都没来。

选路线时为十月初，那时荷已经染上层层秋意，有些荷叶已显枯黄，即使绿着的荷叶也很普遍地被打上灰色的印记。不过，还能偶尔看到一朵两朵的荷花，倔强地在凉凉的秋风中开着、摇曳着。凄美，惹人爱怜。今天已不见荷花，荷叶、荷梗被秋风吹得七零八落，水面上一片狼藉。二十多日枯萎掉很多荷叶，绿色的荷叶也余不少，但叶面上布满灰斑或者叶边卷曲着。想找一片绿得完整的荷叶，极不可能，想找一片灰得彻底的荷叶倒极容易。

今天游人不多，到周末人会密起来。每逢周末，很多平时忙于工作的人，就会到大明湖来。不少是来济南打拼的外地人，其中不乏和我一样，过去是被失败填满的过去，未来是谜一样未来。走在一条不确定的路上，需要很多决心和勇气，不知道前方会是什么。也许有一天，会遇到最坏的结果，会不会抱怨当初的选择？也许有一天，会遇到最好的结果，会不会庆幸当初的选择？这么久，还算努力地走着，也走出一片风景，却是如同眼前秋荷一样的风景。

水上的荷叶，有些被风吹折荷梗，整片荷叶便垂下来。一片荷叶如果这样垂下，不能高擎，我想，它会枯萎得更快吧。我去注意另外一些荷叶，它们尽管已被秋风吹残，但依然高昂着头寻找太阳。尽一片荷叶去理解，可能想不到自己再努力也不会活一个四季，但那些高擎的荷叶，它们心中的歌声却会飘荡不止一个四季。圆圆的荷叶，在秋阳下高举，任秋风吹来，这是生命的一种姿态，高贵而尊严。

沿着我定好的路线，会看到好几处荷，在所有的荷中，有一片印象最深，就是入大明湖南门后，右前方那一片荷。同样是残荷一片，这里的荷更有精气神，那些仍在努力地绿着的荷叶，出水很高，亭亭玉立。在绿色的荷叶之下，水面之上，仿佛是冬天的草原，毫无生机。但请注意这些绿色的荷叶吧，虽然显得黯淡，但仍然很饱满、厚实。霜降已过，风是冷风，它们就这样站着、绿着，如果说夏荷的绿是随意流淌的才情，那么秋荷的绿是心中举起的火把。向日葵用金黄色的火焰歌唱，秋荷用绿色的火焰舞蹈，只要火把被心举着，秋荷就会绿着，绿得动人心弦。枯死的荷梗、荷叶已零落一水，但依旧荷叶田田。远远地，隔过水望这片荷，绿绿的一片，只是不见荷花的倩影——荷花是开不到深秋的。

折回的路上，我又在明湖南门右前方的秋荷边停下，静静地品味着它的美。在颇有寒意的风中，念及荷花显然是多余的，所有的风光都是荷叶的，这被秋风吹得越来越痛却始终痛而不言、卓然挺立的荷叶。圆润而稍有卷边，碧绿而略带风尘，丰满而微显憔悴，片片荷叶用力地舒展开。风来，则舞蹈着，每一个舞步都被内心努力把握，曾由盛夏伴曲的舞蹈，在深秋的曲子下如此优雅迷人。

如果时间允许，我想我会呆到很晚，看遍每一片荷叶，看完每一场舞蹈。

秋风阵阵，荷叶摇摆，仿佛是向我挥动的道别的手掌。厚实有力的手掌，透着温柔。正如父亲的手掌抚摸过儿子的头，我已被这手掌抚摸过疲惫的心。

痛而不言、卓然挺立，风来，则舞蹈着，如果人生尽是失败，也当如这秋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