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半

作者: 沫沫2016年01月06日心情随笔

昨天夜里一场雨下得柔若无骨,细细的雨丝在空气里飘扬。他问我,下雨了,我们还出去吗?我说,去啊。雨势不大,这样的氛围朦胧至极,情谊深重,辜负了岂不可惜。于是掏出了一把信封边的伞,一颗心蹦蹦跳跳地踩到水里,他抖了抖伞,一封有棱有角的信在灰蒙蒙的天地里启了封,慢悠悠地滑进了忙碌的巷道,穿梭在人山人海里。

到了地方,是珠江新城,他也不大认识路,我们在一个地下商城里转来转去,七彩的灯光闪得头晕。遇见一个路边卖手工艺术品的大叔,一边豪迈地推销漂亮的手工,一边伸长脖子看着右边的拐角,害怕有人穿着制服把他的商品收走。旁边不断地围过来好奇的路人,看着地上摆开来的中式或西式的美景问价。他回头问,想要吗?我抿抿嘴巴眨眨眼,知道这样卖萌的神情他拒绝不了。我说,我想要买一个送我朋友,她最近失恋了。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一双眼睛原本弯着的弧度忽然没有了,转过头不看我,说了我几句,让我以后跟他出门都不要想着自己的朋友,买了之后不久,终于憋不住了,问我,男的女的?我也是憋到现在终于能说了,不小心没忍住,笑声落了一地,显得很孩子气,倒像是得意地说,女的女的。他拉不下脸,又说了我几句,拉着我往前走。

左转右转终于出了商场,夜景美得让我惊讶。他不断地说,如果不下雨,这里全都是人。说了好几遍,让我终于觉得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空旷无人时候的新城。路上的彩灯一换一换,我们才从地下商城上到地面来,他站在我的左手边撑着伞,右手来揽我的肩,却碰到我衣服上已经化成一片的水花。他说对不起,声音很小很小,如同说给自己听的,又把我抱得更紧,落在身上的雨又少了很多,噼噼啪啪软软地打在伞上喃喃自语。他问,想往哪边走。我随便往前面抬一个下巴,说,那边。

刚走了几步,周围有麦克风的声音传过来,热情澎湃地说了一些开头的客串词,虽然天公不作美,但是仍然很高兴我们能够相聚在这里,诸如此类。最后是一句,现在,让我们开始今晚的演出。这句话一下子打在心里,自觉突然地听了脚步,狡黠地说,诶,演出。一个转身带着他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他看我突然停了,也住了脚步,听我说出这一句话,知道我来了兴趣,但看我这一副有免费的演出看就绝不错过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嗤我,你够了,然后心甘情愿地和我一起搀着往那儿走。

走向那里的路上全是稍显细长的深红色木板铺成的,路边偶尔露出鲜红的玫瑰花,在朦胧的夜色里舔舐雨丝。我们走得很慢,听见那边鼓点一下又一下地在空气里撞击,是一首我们都不熟悉的歌,只听得见一句“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五月天的《离开地球表面》。走上最后一个台阶,终于看见演出场地。那是一个露天的饮食场所,是一家餐厅的延伸地。一个临时搭建的场子被各种颜色的闪光灯充满,用挡板挡住上面不断打下的雨,下面两个年轻小伙颇有气场地边唱边律动,耍了一手好酷,整个场景都很魔幻。遮伞下的西式小餐桌旁边站着好几个人,但是因为天气原因,人果真不多。他原本不想再往前,在台阶上不停地说,别过去啦,别过去啦。我盯着一个场地外高一点的平台不肯放弃,就不停地挽着他的手说,这边,这边。最后他在踏上平台的台阶上面的时候终于开了窍,停止了抵抗,任我拉了上来。从这里看着,一点障碍物都没有。他低头看着我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拍了照,然后趁着这首歌还没结束,跟我说,走吧。我“恩”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然后把手机收进他的口袋里和他一起离开。今晚要看的景还有很多,他怕我在这里耽搁太久。

走回之前那条路,我仍旧沉浸在高楼大厦的霓虹灯里无法自拔,他弯下腰来跟我说,那就是小蛮腰,就是在雨里面看不清楚。我又掏出了手机,撅起嘴巴说,看不清楚才好呢。这才叫朦胧美。

他把头蹭到我的头旁边看我的镜头,看着我把小蛮腰照下来。我左点右点地调光,最后终于按了键。我得意洋洋地把相册点开让他看,他嫌弃地说,没把那旁边的灯拍下来。我又不服气地拍了几次,觉得还是不拍好看些,最终作罢。

他边走边给我介绍,我边走边回忆以前刚刚和他交往时他的“暴行”,声音小的只有他能听得见,他被自己逗笑了,又死不认账地埋怨,你哪有那么委屈?我当下把腮帮子鼓起来,下巴翘得老高老高,装哽咽地说,我很委屈的……我们走在一条长长的公路上,路上零零星星走过来几个路人,再往前的路被封了,隔着红红黄黄的路障。他不相信地往前伸伸脖子,然后惋惜地说,啊,真的过不去。于是我们回头过马路,走到路边刚要上人行道,突然“噗通”一声从脚下传来。我也才刚听到,他弯下腰问我,鞋子湿了吗?我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只穿了这一双鞋,如果鞋子湿掉的话会很麻烦。我努力把脚上几乎所有的感觉神经都放大,呆了一会儿,然后茫然地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感受不到。他紧绷的脸放松了,说,哦,刚刚踩进水里的是我。我“啊”了一声,看向他的脚,他又说,不过我的鞋子没有湿。我还是盯着他的鞋子看了好几秒,但是无奈是黑色的运动鞋,就算湿了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走到一座有棱有角的建筑旁边,他告诉我,这是广州大剧院。我一看,这建筑有很明显的西方色彩。他指着一条上坡的路说,我们从这里上去吧。上了坡,能听见地下洪亮的歌声,再下面,是一段下坡的路了。他忽然笑了,说,为什么我们刚刚不直接走下面那条路。而那时我还没反应过来下面的路是哪一条,却还是习惯性回答,对咯。等真正走到下面,我看见前面几步就是我们刚刚走的那条路,震惊到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无奈地朝着明晃晃的三角形灯笑,又说了一句,为什么刚刚我们不直接走下面过来。他也跟着无奈地笑了几秒,说,我们休息一下吧。我说好,转身找了一个大概是特地提供给旅客休息的半腰高度的平台,说,就坐这里吧。他应了一声,拿手在平台上划了几下,满意地说,平时被游客坐得一干二净地。我一摸,真的,光光滑滑地。他把屁股蹭过去脚一弯坐上去了,才想起来问我,你坐的上来吗?

我们相差30厘米,他有时会嘚瑟地说,我还没有他的腿长。我的身高一直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但其实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用宠溺的语气在关怀。他问那句话,其实是很关切的。我比了一下,觉得跟我家阳台也差不多高,一个蹦跶,跳着坐上去了。他坏坏地说,哎哟不错哦。但跳的那一下我踩到了砖上那一条空,脚像被崴了,有点痛。我害羞地说,内个,亲爱的,刚刚我踩到那一条洞,脚有点痛。他问了好几句,然后跳下来隔着鞋子按我的脚,问我这里痛吗那里痛吗,又让我转转脚给他看,我说没事啦,刚刚还有点痛,现在不痛了。他问,真的吗?我看着他“恩”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掏出他的手机把里面的场景拍了下来。他在我右边坐了下来,举起手机说我们来拍一个,于是对着镜头卖了几分钟的萌,挑了一张他觉得自己最帅的给我看,我一看把我拍得惨不忍睹,趁他不注意删掉了,他不乐意了,拿回手机看不见那张照片,佯装愤怒地说,你凭什么删我的照片?我说,把我拍得太丑了。他“哼”了一声,说,我们走吧。就把我抱了下来,不敢让我自己跳。于是我们慢腾腾地从地铁回去,一路上的眉飞色舞不计。

就这样平平淡淡温润如水的一个晚上,我断断续续地把它分成好几天记录下来。这是几天前。

昨天他忽然发视频过来,将吐不吐地说,有一件很伤心的事情要跟你说。支支吾吾了很久,又说,我说了你肯定会很伤心。我看他犹豫那么久,原本就阴虚火旺,这下子一把火腾地烧起来,绕口地说,你说那是很伤心的事情,那说出来我肯定会伤心,我一定会伤心,你又不能不说,一定要说,我就一定会伤心,所以你快说吧。他笑了一把,说,明天下午我原本是要从本部过去帮人领奖的,这边有一批人要过去,包了校车,我几天前就已经联系好了,还打算看看你呢,一直憋着没说,打算给你个惊喜。我乐了,说,好伤心的事情啊。他把眼睛闭起来,有种痛心疾首的味道,说,但是今天他们突然通知我下午去开转正会议,四点钟,刚好跟校车的发车时间撞了,我是绝对没有过去的可能了。我忽然很无语,看他接下来在屏幕那边抓狂了好几分钟,然后说,那你干嘛告诉我。他苦笑,我计划这么久,就等这一天,太伤心了!我知道他肝郁,这么心痛忍着受不了,于是聊了聊天就过去了。

今天晚上我刚刚考完选修课,还算顺利,拿起手机一看,他告诉我,他转正了,成为一名真正的党员。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又烦了一遍朋友,然后终于镇静下来问他想要什么奖励。

结束得有些突然。这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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