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脚印秦岭雪

作者: 谢新正2016年01月14日优美散文

三九三天傍晚时分,小城 总算迎来入冬第一场落

起初,雪花如抛撒盐粒般吝啬稀薄。待天亮,远山近景总算抹上厚厚雪妆。雪花渐渐大起来,一下子将人的情绪带向隆冬腊月天。

大雪纷纷时光,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约上仨俩志同道合者,即兴成行,驱车去大秦岭荒山野岭登山赏雪,观景乐游。静静享受大自然独宠偏爱,欣赏大自然的杰作,品味纯正地道的三九寒冬严酷滋味。

汽车在秦岭大山里穿行,逍遥自在的雪花,飘飘洒洒,轻轻拍撞着明亮的挡风玻璃,竟唤醒一场遥远的雪花幽梦。这一场厚重落雪,当是从古代晚唐飘来的吧。

公元821年(唐元和十四年正月),那一场落雪,记录下历史的最不幸镜头。一场落雪,与一个人的不幸命运竟然叠加一起。一位杰出诗人的悲惨命运,遂成封建大厦行将倾倒的画外音。诗人因一份《论佛骨表》上谏,惨遭贬谪潮洲厄运。在这天杀般寒冷、漫漫风雪路上,扶老携幼,亦步亦,艰难行走。风搅雪伴随着哭啼声,悲痛泪水洒满秦岭路。山呼林啸,风吼雪急。一条被世人认定的不归路,残酷地摆在诗人眼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归路上,漏屋偏逢连阴雨,诗人一家老少,皆受株连,若大的长安,竟然容纳不下一家妻儿老少。风雪迷漫,寒气杀人,“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诗人最小的女儿,竟成贬谪的最大牺牲品,不幸夭折在“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长叹声中。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封建王朝伦理纲常,犹如咒语铁犁铧,在诗人流血的心肝上,犁出一条条淋漓血沟;奸臣当道,贤良遭贬,忠言逆耳,忠臣竟因进忠言而惨遭贬谪!

尽管大唐疆土的开拓者李世民曾引以为自豪 “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焉知后世子孙不向贤!曾经的“文死谏,武死战”,尚算作封建社会睿智的君巨关系,安稳江山社稷的基本屏障,此时变成龙颜大怒,一怒冲天。昏庸无能的唐宪宗,治理国家虽无可圈点之处,热衷于佛事,却是赫赫有名。唐宪宗表演起一出长安大迎佛骨的闹剧,满以为迎回佛骨,李唐江山从此便可高枕无忧、固若金汤。焉知此举,恰成大唐江山病入膏肓写真集。“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朝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唐宪宗迫害贤良,绝不手软,就这样一代国之栋梁,睿智文官,遭遇贬谪,被流放到江南瘴疬地,回首望长安,生死两茫茫。

遭遇贬谪,悲歌凄婉,秦岭大山,洒下一路冻雨泪水,呜呜咽咽哭声,久久回荡,震撼山谷。大厦将倾,复乃何求?诗人将悲惨命运,悲剧世界,融入诗行,化成行行热泪与心伤滴血凄凄流淌。谁能理解一时名噪京华的政治家、诗人此时此刻内心痛楚?欲生不得,欲罢不能!他的前辈诗人李白,当年曾长啸过“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诗人此时何至仅那般沮丧悲愤!

风雪迷漫,松涛怒吼,雾凇苍茫,遭遇贬谪的不归路,如一条射线,有始端,无终点,在诗人心底冰冷地射弹着。试问那早就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出家修行在蓝关大山沟,称作湘子洞的地方、诗人侄孙—韩湘子(八仙过海人物之一),你曾令几多急欲得道成仙、虔诚信徒们顶礼膜拜,怎么就无能为力,让自己该称做小姑姑的羸弱生命起死回生?

一场厚厚落雪,注定成为大唐帝国大厦糖塔,轰然倒塌的衰亡信号。皑皑白雪,冷酷秦岭,迷漫风雪路。一场厚厚落雪,意欲掩没大千世界,却掩没不了长长的泪行,掩没不了没落王朝昏庸皇帝的深深罪恶!长安泪,秦岭恨,就这样一路流淌着,注入波涛汹涌的江海,化作诗人一生一世的不尽伤痛。苦想那江海水质,至今多呈苦涩味道,可能与诗人流不尽的辛酸泪水注入有直接联系吧。

一场灾难的降雪,成了大唐帝国百足大虫死而不僵的背景墙。若大的唐朝政治舞台上,曾经有过一位天才诗人出类拔萃表演,此时他却在漫漫风雪路上,用诗句哭诉衷肠—凄凄惨惨凄凄……

踏着大秦岭深深唐诗脚印,将心情频率,调驻大唐风雪岁月;穿行于大秦岭纵横沟壑间,“杜陵犹识汉,桃源不辨秦。”山河壮美,雪景迷人,历史老人就这样送旧迎新,不言不语悄然打坐,静观风雪搅弄,阴晴变幻。雪花挂满历史老人胡须、冰花重染苍苍白发,在静坐的禅意里,历史老人打着深奥的哑谜,意欲让后来智者,冷静思考去吧。

雪花在秦岭大山沟从容飘落,一个无喧嚣无尘罩的日子,令人难忘。大象无形,大希无声,大雪无痕,当是对眼前这一场纷纷扬扬雪落的最好注释。

眺望远处风雪迷漫湘子洞,当年那青灯泥碗,布衫衲衣,粗茶淡饭,连同远去的时光,竟幻化成缕缕青烟,千载悠悠,以物质不灭的轮回方式运动着。道家不灭的物质,依然在秦岭大山四处弥漫?在人家清晨的炊烟中袅袅升腾,逢人便讲述一段蓝关与“文起八代之衰”代表人物韩愈的凄楚故事?

元和十四年,那一场刻骨铭心落雪,虽然扼杀了韩愈“大丈夫以天下为己任”的远大政治抱负与志向,却将一首《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树为千古绝唱,记录在浩如烟海的长长唐诗轴卷里;镌刻于大秦岭灵魂深处,让后来者触景生情,苦思冥想,感叹嘘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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