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释怀的感念

作者: 悠然2016年01月18日情感日记

每当走近岁末的边缘,总有一种思绪忧郁难安,几天后方才慢慢安静下来。只是近期与文字交往密集,对老师的感念也越发浓密地萦绕于心,甚至有些难过起来。我不知怎样来对待这个不知身在何处,让我心存感念,却又无法报答的老先生。

——题记

长出记忆时,如同从失忆中突然醒来,好多疑问在那里。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怎么会在这里,姥姥,姥爷,舅舅,姨,姊妹去了哪里?

读书时,也是在姥姥家不远的学校里。学校年龄很老,模样打理的很新,整个院落如同被丢在荒野上一般,又像神话故事里瞬间即可呈现的模样。

校门的框架,高大威武气派,影壁墙上生着好山好水。白墙青瓦的院墙蜿蜒环绕周围,一排排青砖灰瓦的教室安静地呆在院子里,地上四散着插入云天的大

白天阳光明媚,安然静好,夜晚熄灯后院子里会跑出些诡谲的气息……

大门外不远处是座青石桥,河水从桥下爬过逃向西北方向,环绕起半个校园,东面是小道林间,只有院落后面不远处,零星住起几户人家。

过了青石桥是条大道,道右边是大片的菜园,左边是空阔的操场。

都是来自农村的学生,依了当地的风俗,不吃早餐,中晚两顿饭。

喜爱早起,学校每天的晨跑是必须的。冬天最是有意思,有时天上挂着星星,有时还吊着月亮,操场上奔跑的学生已是浩浩荡荡,零星也有迟到了的,一时找不到主样,慌慌张张把自个塞进队伍里。

初中时,班里女生开始悄悄蜕变,一个个前突后撅初露大姑娘的模样。我依旧干瘦如柴,如一孩童。原由小上两岁,也有发育迟缓在里面。

班里几个蹦蹦球样上蹿下跳的泼皮男生,自不会找我麻烦。女生间的小私密也与我无关。到是被冷落的安静自在,只是心里慢慢生出些自卑来。

有时想来,世上好多的遇见,从来都是刚刚好,如同神最善意的安排。学校新来的梁老师,知识渊博,做了我们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第一堂课,我并没记清先生的全貌,起立时,他已站在讲台,清瘦的身体被裁去一大截,只是智慧的眼神还有阴阳顿挫的语调,我记了个结实。

课后,先生没有走远,只是把自己放进教室外的阳光里,赤脚扎在一双解放鞋里,肥大的灰色中山装,如同刚泄过一阵秋风一样,多褶而空空荡荡。

裤子也真是短了些,细瘦的脚脖外露着让人一眼可瞥见的心酸,年龄看上去不足五十,印入脑海的却是灰灰的一儒雅老头儿。

院子里洒满了撒欢的学生,有跑厕所的,追逐打闹的,上蹿下跳的。也有大着胆儿,走近老师问东问西的。

我自是不肯说话,因了好奇,也是听着。只是问的不是我想问的,自然也听不到我想听的。

内心依旧困惑难解地猜测,他从哪里来?经历过什么?为何灌满沧桑?

因先生初来咋到,学生摸不清脾性儿。几个泼皮蹦蹦球们,也有了收敛,少作了许多恶。

借了一个秋高气爽的天,先生领我们去了校园外的田野,河坝,苹果园。

这里曾是我玩耍的好去处,每条道儿都是熟稔。在姥姥家,姥爷除了坐在八仙桌东首的椅子上睡觉,就是带我去坝上。

回头每人领到一份试卷,100分的卷子,作文占去60分,题目自立。我看了自当欢喜。这些场景趣事早酝酿于心,只需诉诸于纸上即可。然后填空,造句,名词解释什么的一会儿就好。

做完东张西望看了个遍,找不到同党,便自个玩耍起来。

收卷时,先生径直去了我面前:“拿来!“虽然语气柔软,还是隐有几分失望在里面,听的出误会了我,以为我是要交白卷。

我把捂起的试卷带上风地塞过去。

不知何故,那次考试,是全班最惨败的一次,得分一落千丈,全班几十人只有四人考试及格,作文得分更是惨不忍赌。

平日不算优秀的我,这次鹤立鸡群似的出脱。作文因两错字扣去一分外,再没减什么。

以往考试,特别是作文,只要写满字,大伙都得高分,并没好坏,也没有老师来对比,差不多都那样儿。

只是拉出来,让大家认认真真做篇文章时,都愁大了头呐。

好作文当了范文来朗读,还有赞许在里面,这让内藏自卑的我获取些自信做替换。

常听说:三句话可毁掉一个人,三句话可成就一个人。这话不无道理。

细想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他需要感恩的贵人在,没人提携教诲你,自个都不知自己优秀在哪里。

你的长处也将不成为长处,一切都会黯然地埋在岁月里。

先生课堂上语言滔滔,平日里缄默至极,甚至有些惜字如金。课间先生送我两个本子:”把里面的题做了“。我莫名地盯着本子看了一眼,没问也没答。

先生转身离去后,我是细看了的。是比课本作业难度大一截的作业,题是一道道用很漂亮的钢笔字写上去的,两个本子也是漂亮而陌生的。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后知后觉的孩子,但是懂得感恩的。我不善交流,远方的父母更没人替我说上一句感恩的话送他。

我不知先生何苦这般辛苦,抽时间单独为我出题辅导?我做完后也是一字不提,等先生自个取去,批改后送回,连续不断地持续了一段时间,我的写作进步飞快,也暗暗升起梦想的野心。

全班同学也都有了一个飞跃,能写上一篇不错的作文了。

课余间,先生还带来二胡,短笛,长箫,义务辅导同学们一些音乐知识,此时开始我的爱好广泛起来。

那个时期,我最是盼着自己长大,想早些工作,挣钱为先生买好吃的,买新鞋子新袜子。

慢慢的,先生柔软的性格暴露无遗,蹦蹦球们也开始为我补课的事上蹿下跳起来,满教室里碰撞叫嚣,我成了他们的敌人,从没人搭理到处处是对手。

从此“偏施肥”成了我的名号,如号角,传出教室,响在院子里,响在街头。物质匮乏的年代,孩子们好似没什么好拿来把玩的,歌会唱的也少,获得个别致好叫的外号,死咬着不放口,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班长是位爱学习的孩子,欠缺着管理能力与号召力,班里的风吹草动谁黑谁白,全部掌握在泼皮们的手里。单单起个外号还不算完,又开始琢磨起老师为我专买作业本的事来。

一个班里有几个作的学生,足够给人带来惶惶不安,我开始不安起来,害怕连累先生,因了先生太过儒雅,也有些懦弱在里面。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这样耿直的知识分子,在过去的岁月里该受到怎样的冲击?

先生批改作业试卷极度的认真,一丝不苟,从没有丝毫的马虎。泼皮们虚抬上去的成绩自然下落,终于忍不住了,他们联合班里的同学,联名写条到处状告老师挪用了班费……

当先生再送我辅导作业本时,我竟惊恐着扔掉,先生也只是缓缓的捡起,沉默着走开……

我虽然内心感谢至深,多不会表达至口头,甚至还有些若即若离在里面。

后来我跟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后,回头让人帮着寻找先生时,先生早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回头看我写的文字,尽管都是一些琐碎,甚至是些卑微的过往,却是仓皇岁月里,刻下的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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