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我欠您一个羊头

作者: 幸福的囚徒2016年01月26日亲情故事

寂静的夜晚带着孩子

们迟归,白天还朗朗的天,却在夜深时刮起了风下起了雨。听着窗外凋零的落叶被风满地翻滚吹转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抬头,看挂历表上的日期,蓦然惊觉,三月的最后一天,-------快要清明了!

每年的这个时间外婆,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您。想起您不仅仅因为这是一个特定的寄托哀思的节日,而是,七年前的这个时候,您就是在这个节日,以一种让我们不能接受的方式离开了我们,前后,不到一个月。

外婆,我记得,那年的二月,我随众去安徽。安徽的朋友很盛情,临走的时候每人分到一头羊,斩下头剥净皮放在冰袋里给我们带回。平时不爱吃羊肉,也不知道怎么样整顿。到家后,把那一砣羊肉往冰箱里一丢,就再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随身带的二百个土鸡蛋,在笼养鸡满天飞的年代,我以为是比较稀奇的,就挑了五十个,送给住在石岗山边的您和外公。

您看见我时欢喜,窄窄的屋子容不下身,硬要拿凳子让我坐着吃了饭好走。外婆,从小到大,我记忆里的您都是这样的。待人无限的热情,无限的用心。我小时候喜欢去见您,因为只有在您那里,我贫瘠的童年感觉饱足丰满,您烧大碗的面给我吃,煎香喷喷的鸡蛋铺在面上。经历过那样饥荒困苦的您,将让人吃好就为对人真好实践成您简朴的人生理念。而我记忆里的那些肚皮滚圆吃不了兜着走的幸福都是您给我留下的。

我和你唠嗑,说着闲话,说起土鸡蛋的来源,顺便就说起了那个羊肉,我说我带回了一只羊,放在冰箱里,我不会烧,或火锅,或煲,哪天等来了再处理。您就问我羊头,外婆,真的对不起,我注意到了您发亮的双眼,可是,您不说,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我怎么会明白,羊头在您老人家心中的意义呢!我又怎么知道,它是您老人家童年鲜亮的一份记忆呢。

我说,羊头没有要,为了带方便,也不知道怎么弄。我又注意到了您一下子黯淡的眼神,您不无惋惜的拍着双手,哎呀,怎么不带回啊,羊头搁架上,隔水蒸,水开放盐处理,真是好吃的很哪!七十多岁的您,一付馋涎欲滴的样子。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样子。

外婆,我有点后悔,为了那个当时坚决不要嫌麻烦的羊头,只是,我隔空也召不回羊头,我当时心里想的是,下年再去安徽,哪怕不要羊肉,一定扛也要扛一个羊头回来给您。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您,那么迫切想要一个东西的样子。您的一生,只有大度的赠予,而从不问索取,即使是去自已的女儿家做客,妈妈烧一碗点心,您也要和她争争夺夺半天才肯吃。我知道您不是做样,我有奶奶,直至今天仍然活着,我以一个孩子的双眼看着您们一路长大一路走来,外婆,我想对您说,我爱您,就是比奶奶多一些。即使奶奶知道了我也不怕说,我不是拍你马屁哟,您要知道,孩子的心不说谎。谁对我好,我一直记得。

只是我为您疼的慌,屈得慌,外婆,您倒是一直那么大度那么豁达。自已亲手养大的几个孩子,除了几个女儿,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全是些娶了老婆不要娘的家伙。那些与我娘亲一母同胞的人,我应该给他们尊称的,但您和外公先后去后,后事的操办上我看了种种,一场一场上演的戏,一迭胜出一迭的高潮精彩,一出又一出的让人辛酸难耐痛苦难堪。自此我在大街上碰上也不打招呼,外婆,我不能原谅他们,是因为您----您把所有的给了他们,帮一家养大了三个孩子,帮另一家养大了两个孩子,直到您走的时候,另一家的孩子还待在你身边,一切饮食起居,均是您在照料着,可是,他们没有给过您一分钱,没有孝过您一天,他们的房子租给别人一年好几万的收入,可是,你和外公住在山边,自已花一万多块钱买的小房子里。外公七十多岁的老人,每天起早贪黑的在山上种草药在山下卖草药换几块钱过活,风里来雨里去的折腾着,还常常碰到没有良心的家伙,一百块的假钱买五块钱的草药,给了人家草药还倒找九十五块真钱回去,我想诅咒那些人,为您们。直到死,您没有住过儿子们提供的房子一天。我不能容忍。

外婆,我为您哭了,您知道吗?当我送给您的鸡蛋您还没吃完,当我替你弄羊头的愿望才刚刚露头,仅仅就只过了半个月不到,我在海安,我记的那个清晨,我在洗衣服的时候,你托人传话给我,叫我带上妈妈去你那里,我以为是很要紧的事,马上就放下手头的事照办,带了妈妈去,那个晚上,我就知道------您生病了!

您想吃羊头的那个时候已经生病了,亲爱的外婆,可是,您就是这样,一直抗着,自个用草药煎汤喝喝。不到最后,您不愿意麻烦女儿们,直到心口绞痛不能忍受,您自已可能也知道这次没有这么容易过关的时候,才说了出来。可是,迟了,外婆,你的肝,已经没有一块象样的地方了。从到温州诊断到回来,就那么几天,我看到您那么高大强壮的一个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付骨架子。我的心是碎裂了的疼。

我对妈妈说,我想陪您几天,妈妈说,一代管一代,您是她们这一代的事,不劳我操心,何况我的孩子小,需要我带。我只要在她们身后,尽我的义务就行。外婆,我说不过妈妈,只是尽力每天去看您,您在床上,尽管已经食不下咽,病魔让您肚涨如鼓,你还是一直笑着,笑着,和我说话。那些您一手养大的大人,那些你一手养大的小人,却都似乎忘了您的存在。

那个星期五的下午,当母亲那么紧张的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吓坏了,她叫我,去找她同胞的兄长,您不行了,按照风俗,不能留在外面。我去找,找来找去,找了很久,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去吃祠堂酒了,直到把他找着,他仍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些都没有关系,外婆,只要最后您能安全到家,在您自已的家里去向天堂,也就好了,但是,他一直拖着,不去接您,直至,最后您在回家的路上,就直接去了天堂。我应该能明白的,当您和妈妈在后面的车子里,我在前面为您们开道争取每一分钟的时候,我突然不能自控的泪雨纷飞,心里有压抑不住的爆发的伤痛,在那个时候,您的魂魄,刚刚离开您受苦的肉身,也许,就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慈爱依旧,留恋依旧。只是,我没有属灵的眼睛,所以,我看不到您,对我的挥手。

后来,有那么长一些日子,我那么渴望现世报,渴望那些自已也有儿女的人,去受受,去尝尝,被剥夺被抛弃孤独终老连死了也无家可归的那种伤。

您走了,如果安稳,也就算了,母亲和几个阿姨,心心念念同胞情,可是,无情的人没有骨肉情。生前身后,都没有让您好受过。要乐队,要锣鼓喧天,要热闹,争风水,要让人赞孝,却又一个子儿也不肯出,为此,我鄙视他们!

外婆,您的走我特别难过,因为,我欠您一个羊头,今生无法孝敬您。来生,也没有机会偿还。这个遗憾,要永远留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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