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父母慢慢变老

作者: 乘阳光飞行2016年01月29日亲情故事

每到冬天父亲的老慢支和肺气肿便卷土重来,加之岁月无情,年老体衰,病情愈发来势汹汹。

父亲是兄弟中唯一留守在老家的,年轻时为了养家不辞辛苦,受了劳伤,才落下这个病根。前几年都是在乡卫生院输液减缓病痛,那时觉得自己还不太老,坚持自己骑电车来来回回。我上次回家,父亲说,现在乡卫生院没几个人看病了,今年想到县城去输几天液,不然太憋闷难受。为了省钱,提出到离我很近的一家私立医院去。我说那里条件差,咱去县医院治疗,花不太多,何况还有新农合给报销呢。父亲这才应允。

我收拾了被褥,准备陪护。弟弟开车,同来的还有母亲和侄女,侄女读大三,早早放寒假了,也帮忙安顿。母亲坚持留下来,说医院里暖和,病房里也热闹,不想耽误我太多时间。在他们的印象中,挣工资的人要以工作为重,所谓的官差不自由。原打算晚上让母亲回我家里休息,我在医院陪着,母亲执意不肯,说来回接送她太费事。人老了,认准一件事,轻易改变不了,只能依着。

就这样,我白天去医院,让母亲稍作休息,晚上由她陪护。我怕他们吃不惯医院的饭菜,有时从家里做点家常菜带去,有时在外面买。病房里有另外三个病友,多是由老伴陪着,子女轮流看望或照顾,很快熟络。老年人有共同话题,倒也不闷。但一周过去,病情起初略有好转,后来竟似加重了一般,父亲去趟卫生间都要中途歇息两次。做CT和核磁检查并没有大碍,应该是用药不合适。于是果断决定转院治疗。

地区医院有专门的呼吸内科,的确比县医院要高级。又是一番手续和化验检查,终于安排妥当。弟弟在附近找了间旅馆,让侄女带母亲去休息,母亲在县医院已经坚持一周,生怕把她再累病了。我是晚上陪护的不二人选,弟弟白天开车来回跑。看父亲咳喘,我按医生的嘱咐给他拍背,帮忙把痰咳出,往往拍了没几下,父亲便叫停,怕我累着,也怕吵到旁人。明明自己病着,心里却还惦记着别人。他这样的品质遗传影响了我们一家人,周围邻里和亲朋好友都说我们家人厚道,都愿意和我们来往。

母亲有多年的糖尿病史,一直坚持吃药和注意饮食,由于常年干农活,身体素质比我这没出过力气的要好。经过这些天的折腾,我和母亲都有点感冒,结果她吃了几粒药,感冒便好了。我却不行,鼻塞咳嗽,头昏昏沉沉,生怕传染给病中的父亲。在医院陪护两天两夜后,我决定回家一趟,一是单位有点事,二是回来休整一下。我安排侄女和母亲值白班,在附近打工的侄子守夜班,这样使母亲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不至于太疲惫。家有病人,人多的好处就显现出来。

等我再回到医院的时候,正逢最强寒潮来袭,风冷的刺骨,父亲的病房里却温暖如春。因病情大有好转,父亲的脸上有了神采,精神头强了许多。我让侄女退了旅馆,让弟弟带她和母亲回家,我留下来照顾。接下来的几天,父亲时不时接到问候的电话,有亲人的,有老友的,这让病友无比羡慕。同一病房的是个80岁的老头,两个儿子轮流服侍,看我除了买饭,寸步不离守在病床前,父亲一咳嗽就赶紧帮忙拍背。他没有说什么,但只要他的儿子一声不吭出去,好半天才回来,就忍不住骂街。他儿子闷声说,我就是出去抽了根烟,你又没啥事。老头挺生气,说,你离开这么半天,万一我死了呢,身边连个人都没有。父亲连忙劝,他不会走远的,你有事我们帮忙去叫他就是了。

都说老小孩,人老了,脾气像小孩子般任性多变。父亲也许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对我们很少发脾气,极少任性,反而是顺从、宽容的时候多。我问他想吃什么,经常说啥都行。给他买身保暖内衣,穿上也说挺舒服。不管照顾的周到与否,从没像邻床那个老头似的骂骂咧咧。他觉得一切知足,怎么着都好,能自己做的就不麻烦人,对医生、护士、清洁工都客客气气,配合尊重人家的劳动。在我看来,父亲是个模范病人,是个可爱的老头。

父亲感觉身体好多了,和主治医生商量出院的事。医生检查后说进步挺快,再化验个血看看各项指标,如果没事,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父亲像盼着放假回家的学生,心中早雀跃了。医生叮嘱出院后注意保暖,不去人多的场合。据母亲揭发,父亲常去玩麻将的地方,有吸烟的对身体不好,外面冷让他多穿点也不听。基于此,我敬告父亲一定要听医生的话,乖乖在家养病。侄女干脆说,爷爷,你就老实一段吧,别总出去了。父亲笑笑,只好点头。

孩子们渐渐长大,父母在慢慢变老,生命的车轮谁也无法阻挡。尽孝须早,陪伴是最好的孝顺,这样的观念深植我心。我将尽己所能,陪他们漫步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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