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短信

下午，刚走进办公室，就听到“嘀嗒”一声，一条短信飞进了手机里。我打开一看，是张照片，儿子班主任刘老师发来的。照片中儿子把头埋在堆满书的书桌上，睡得很香。两旁是聚精会神听课的同学。

这小子，上课竟然睡大觉。我气得整个下午都无心干事，总惦记着回家如何修理他。以往对儿子的小错误，我会动之情，晓之心理。先向他讲述自己像他这般年纪，家庭如何困难，学习如何努力，成绩如何优秀，自己如何争气。然后让他想想自己的前途。我会说，不努力，就会像你叔一样在农村捏泥巴，修地球。甚至不如他们，他们还有几亩田，你有什么。我们不能养你一辈子吧。我唾沫飞溅，他俯首贴耳。忽然他问，爸，你小时候放牛，好玩吗？我便讲起小时放牛、抓鱼，甚至偷生产队花生的事。他妈妈插话了，你扯哪去了？儿子嗤地笑了。我赶紧回归正题，今后还敢这样吗？儿子频频点头，不敢了，一定改！如果问题严重，我就会声嘶力竭地训斥他，话语滔滔不绝，内容决不重复，口才好得自己都佩服。他呢，拉长个脸，始终一言不发。

终于等到下班。我推门进家，看见那小子正四脚朝天地躺在沙发上，举着个平板电脑在玩游戏。我先深呼吸，尽量压着火气。今天你又干了什么事？他扭过头瞥了我一眼，一脸愕然。没干什么呀。没干什么？我打开短信，把手机伸到他鼻子底下。噢，累了，睡一下。他轻描淡写。你胆子够大了，上课公然睡觉，还想读书吗？我的音量越调越高。你不知道，老师讲个内容重重复复，啰哩啰嗦，整天说要考这考那，烦死了。我大吼，不是为你们好吗？下学期初三了，进不了尖子班，你就考不上县一中，考不上县一中，你就考不上大学，考不上大学，你就找不得好工作……我叭叭叭地喷着排比句。他看我挺累的，索性懒得理我，继续玩他的游戏。

唉，真是无可救药，我管不了你了，想怎样就怎样。我感到黔驴技穷。我还能怎么样？又不能打他，再说我也干不过他。他虽是初二的学生，却已牛高马大。在他面前，我需仰视，才能看清那张缀着几颗青春痘稚气未脱的脸。

还好，两周过去了，没再接到刘老师的短信。刘老师是个责任心很强的班主任，常把儿子的表现通过的短信告诉我。不过收到她的短信，准没好事，一定是儿子又惹事了。

然而好景不长。一天中午，我刚回到家，刘老师的短信又“嘀嗒”地飞进手机，要我下午到学校去一趟。我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正想着，儿子推门进了家，神色有些紧张。我严厉地盯着他，厉声责问，你又干什么事了？他不作声。我再追问，他忽然哭起来。我干什么了，我只是在自习课与同学说几句话，班长就跑去告状。刘老师把我和说话的同学叫到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就要我们蹲到地上去。那些同学蹲了，我就不蹲。她凭什么让我蹲下，我又不是犯人。她见我不蹲，就扯我的衣服……他越哭越伤心。我心一下软了，不再说什么，对老师的做法颇有些不满起来。下午，刘老师一见我就板着脸说，你儿子太不遵守纪律了。我批评他，他就与我讲法律，说我侵犯人权。再这样，我无法教育他了。下学期让他转学吧。我一个劲陪不是，表示一定要加强教育。刘老师才慢慢消了气。

前个星期，儿子不知从那弄了本《圣经》，一回到家就看到津津有味。不到几天，《圣经》又换成了《拿破仑传》。我说，儿子，要期考了，你就不能多看看语文、英语，背背政治、历史。他很认真地说，爸，我发现我们学的东西很多没什么用。你帮我买本市场经济学，我先看看，将来我做想生意，当大老板。我知道，他又是在为自己的懒惰找理由。我说，别以为做生意容易。现在先把学习搞好。不喜欢你也得学，因为考试就考这些。他听了，说了声，真无聊。不过还是拿走了语文书。

其实儿子虽不怎么爱学习，但成绩不算差，数学成绩还排到全班前几名。他也没有一些中学生抽烟喝酒和早恋的毛病。他就是上课或自习时嘴巴闲不住，还爱时常发表些奇谈怪论。唉，我不知道，老师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我正写着儿子的故事，“嘀嗒”一声，一条短信又飞进了手机里。我心里一惊，难道这小子又犯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