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月缘

作者: 鬼玄子2016年02月11日散文随笔

夜半月更圆,疏星烁几点。及思觉身寒,情深已惘然。

——题记

不是只有八月十五才有圆月。这寒冬,干枯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月色随着夜的深度而多了温度。更冷了,只有上的几梢叶未落,坚挺在凛冽,只有记忆里的渊源,不曾褪色。

我把衣服裹紧一些,一个人默默地看着空朗的深邃的夜,渐渐陷入回忆的漩涡。

小时候的中秋节总是过的很传统。在这之前的两个多星期,就跟着爷爷去他的老朋友那里做月饼。自己家带的面、油、红糖和瓜子花生,只是给那人一点钱作手工费。我喜欢选模子,但可能是嫌麻烦,到最后做好过去拿的时候,总是只有一种花纹。月圆的那晚,可就神秘极了。奶奶在九点半左右开始“献月明”,把一张年龄比我还大的小矮桌搬到院子里来,再把背面贴满照片的大镜子拿出来,用小茶叶盒儿支上,镜面朝着还在往高爬的月亮上。然后就可以摆上早已洗好的各种各样平时吃不上或者很少买的水果了。我问奶奶,“为什么要对着月亮放镜子呢?”她说是为了把月亮“请下来”,“为什么要上香和磕头呢?”她说是为了保佑咱们家安康幸福……

她再也不能多和我说些什么了,哪怕是两年前我开始觉得这个老人实在啰嗦无比。她永远逝去在这不断沦为历史的现实里,却是在我的心里驻足长存。

她是一个平庸而且不幸的人。她的一辈子有七十个春秋将近,却足足有一半的时间是躺在病床上度过的。我从我的口中得知,刚过门儿的时候她就卧病在床,坐月子理应是婆婆伺候这事儿也被外婆给接手了。她为大伯接连两胎都是女儿感到失落,也为母亲头胎就是“大胖小子”而乐的合不拢嘴。她无力经营家庭的繁琐复杂,却又对任何事都特别上心。记得小时候,我被爸爸揍,她颤颤巍巍拄着拐杖扒到我们的窗玻璃上,硬声呵斥“孩儿还小了么,再动手我就掀你一刮子咧!”于我而言,她就是这世上最对我真诚善良最体贴关怀的人了。我听我爸多次取笑我,“小时候啊,我和你说你是从这个小被子里裹着被捡回来的,你就哭了,然后抱着被子去隔壁找奶奶。”他指着那块儿海蓝的上面有星星月亮的图案的小被子说,“然后呢,你奶奶告诉你啊,‘这是你老子骗你逗你玩儿呢’,然后拉着你的手就过来教训我啦!”

以前我听到想到这些事情都觉得挺难为情的,但是现在,只觉有深沉的怀念。因为,当你在乎时,任何可以勾起美好回忆的事物都是变得那么弥足珍贵。后来,她查出肝硬化。一年要做两次手术,还得输血,到后来血管里流的几乎都是血袋里的了。她的病情也反复无常,有时病的全身发肿,神智迷糊,过段日子却又好的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下床行走做家务连拐杖都用不着。甚至有一次复发,我爸把棺材都定下了,最后却又再一次的挺过去了。

我们以为她的生命可以用先进的医学技术无限延长,毕竟她还想看丹丹姐的孩子和参加我的结婚典礼,她还想再照一次全家福,她还想在盛夏吃一小口小布丁,她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却还是没能熬过来。她经常说,我的命是捡回来的,现如今是在奈何桥上徘徊,所以死了就死了,你们不用伤心。可是她从来不曾放弃对生命的渴求,但是却也对死亡从没有过畏惧。我这最亲的人啊,你走时我却不在身边。我还记得当时在三间屋子环顾无助的哭泣与低吟。我爱你,我脑海中常浮现的你的身影,如今在月下更加清晰。你的慈祥将不朽在我的灵魂里,我想,我应该就是你的生命的延续,我愿永远守护你!用我已经结实的臂膀拥抱你……我以为你,还活着!

温度一点一点下降了,圆月渐渐不圆了。呼出的热气给眼睛蒙上一道纱,银光泄在我的脸庞。思念的情绪缓缓退去,我转身往回走。依稀对圆月有所留恋,这是连接我与祖母的心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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