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美丽近妖的邻家老太

作者: 棕子2016年02月25日情感日记

邻家老太其实是我近门的本家奶奶,有多近,听说我和老太太的孙子是一个老爷爷。我小时候,农村还未搞宅基地规划,我家近门本家大部分都是在一个胡同内居住。我们村邻近木刀沟,在古代是重要的驿站。因而我们村的大街与周围村的大街不同,村里最大的那条街特别宽,据说能并排跑五辆马车,村里人也以靠近这条街居住为荣。村内有庙,村里靠近河的地方有庙。我的老家位于这条街的中段,近门亲属都居住在与大街垂直的胡同内,胡同内有单独的水井。我们的姓氏尽管列入了百家姓中,但在全中国却人口极少,在我所在的地区也只有我们村有这个姓氏,但在村中却是绝对的大户。

那时,我的近门本家都是比邻而居的,住在一个只朝向大街的死胡同内。胡同中间是一眼井,再往里有一个小小的开口,只能走人不能走车,只供另一个胡同内的近门本家打水用。也就是说两个胡同内的本家共用一口水井。

胡同内的本家是这样分布的:我的大爷爷居在胡同最靠近大街的地方,因其跟着党闹革命多年解放后到峰峰市任要职,他的老宅常年无人。接着是一片荒地、两个猪圈,以及我家荒废的只有三间土房的老宅。再往里是我亲二爷爷(我亲爷爷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房子,亲二爷爷家的房子是二进院,外院只有一个猪圈,里院较方正,中间铺着青砖过道,五间厦间正房,雕花门窗。二爷家门前是三爷爷家的猪圈。往里是三爷爷家的空地。再往里是另一个二爷爷(和三爷爷一个父亲)家的房子,我家在胡同的最里面,共五间房子。在整个胡同内,我亲二爷爷家的房子是最好的,据说是因为老三股分家后,我的老爷爷十分节俭,冬天早晨捡粪经常把棉袄都冻住了,因而在老三股中我们家过得最好,因而房子也最好。我二爷爷家住的是我们家的老宅子。

我要说的是另一个二爷爷的未亡人。据说我这个二爷爷死的极早,早到刚结婚不久就去世了,那时二奶奶刚刚十六岁。去世几个月后他唯一的儿子才出生。二奶奶一直守着这唯一的儿子,直到90岁去世。那是属于上一代人的感情。一个女人,可以为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或者只共同生活了很短一段时间男人守一辈子,独自带大共同的孩子独自为公婆养老送终。那样的感情极美也极辛苦。那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另一种感情。而我的二奶奶就是那样的一个女人,如果在大清朝或者更早一点的朝代,二奶奶这样的女人是要贞节牌坊的。

六七十年代的农村,一个大家族中的无数老宅对于一个只有几岁的女孩子是神秘而恐惧的而又充满无数诱惑的。我至今记得,在无数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从街对面好友白庆素家做完作业跑回家的时候,黑沉沉的大街以及胡同内的三二块空地以及大爷爷的家空房给我带来的恐惧。好友的父亲会站在街对面,看我飞快地跑入胡同内,然后再慢慢回到自己家中。他真是一个好人,好到会细心地关照一个小小女孩子的恐惧心。与他的相比,我的父兄则是粗糙的,我的亲娘也常会用一句有什么可怕的来打发我,我要独自面对黑暗带给我的恐惧。

如果说老房子、空地、水井带给我的是恐惧,则守寡的二奶奶带给我的就是神秘了。因房子挨着,我与二奶奶的二个孙子一个孙女年龄相仿,我去二奶奶家的时候是很多的。早晨,二奶奶会用一个箅子和一个木梳细细地梳头,然后在耳朵上方编两个辫子把头盘起来。二奶奶头发极长,辫子也编得极好,简直就是艺术品。梳好头,她再细细地扫院子。二奶奶还会包很小很小的带花纹的饺子,细细地摆在高梁杆缀成的圆形拍拍(PAI三声)上。在当地,新女婿上门,肯定会把二奶奶请去包饺子,因为只有二奶奶包得饺子好看还上得了台面。如果放在现代,二奶奶包的饺子应该算做是行为艺术之类的了。总之,二奶奶的一切极美。生得美,会梳妆,做出来的活计又极美。这样一个女人,给了我最早的美的启蒙。这样的二奶奶,应该属于诗属于画属于一个懂得爱她珍惜她的好男人,然而岁月流淌,二奶奶一直过着属于她的孤寂的生活。

在小小的我看来,甚至在现代的我看来,二奶奶是美的有些妖气的人。她只属于过去,属于那个可以培养出大家闺秀的年代。现代这个粗励的时代,是无法培训出那样细腻而让人感动的人物的。唯愿二奶奶与二爷爷在阴间可以过一种只属于他们的如诗如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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