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里的乡愁

作者: 东方亦鸣2016年03月10日情感日记

说来我不应算个有乡愁的人。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直到大学毕业工作后才由乡下搬到县城。从县城到老家,坐上公交车也就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几十里路,近得很。由于工作原因,我一般半个月才能休息一回。每每赶上休息,总有要好的同事朋友相约喝酒、洗澡或是出去玩,几次下来觉得没意思,我就表露出勉为其难的态度。我对他们说,我想家了,想回家看看。我的话刚一出口,马上就有人笑着反驳,说老婆孩子都在身边还想家啊!我说,我想乡下的老家了。

其实我说的是实话,一点虚情假意也没有。这些年我没有多么复杂、迫切的情感渴望内心里萌生最多的就是对老家的想念,总觉得老家时时在向我召唤,唤我回去看看。作家王安忆说过:城里人的乡愁是个伪命题。我不太赞成这一说法。我生活在淮畔的小城,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城里人,但我总固执地认为,乡愁和一个人生活的环境、和他离老家的空间距离和时间距离是没多大关系的。比如有的人可能远离故乡千里万里,也不一定会有想家的感觉;再比如有的人离开老家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回去,也不一定会回家。我觉得,归根结底乡愁衡量的是一个人对家乡的情感轻重。

浓浓的对老家的想往,总是一次又一次不经意地笼罩我的心灵。每次回老家我通常几天前就开始激动,心情也变得愉快、豁朗了,甚至很多工作上的烦恼都能随之丢得远远的。与此同时我还要提前做一些准备,比如给父母捎点东西,这是最寻常的事。我的父亲不抽烟,酒也喝得很少,唯独喜欢喝茶,我就每月给他带一斤茶叶,各种茶轮换着送。我的母亲简朴一生,从未给自己花过多少冤枉钱。工作这些年,我和妻子商量着给她买东西,凡是别人的母亲有的,我们都给母亲买了,比如金耳环、银镯子、玉石手串等等。看到父亲喝着我送的茶,看到母亲戴着我送的首饰,我的内心就会涌起无比的快慰和欣喜,似乎在外面受的再多的苦累也都荡然无存了。我的父母早已年过半百,虽然他们在乡下生活得很平静、很开心,但近年来他们的年龄和健康状况已成为我心头挥之不去的牵挂。有句歌词唱到:时间都去哪儿了?每次听到这首歌都忍不住落泪。是的,时间都去哪儿了呢?为什么当自己真正懂得父母的时候,他们却都老了呢?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对老家的想念,根源是对父亲和母亲的想念和惦记。未成年的孩子会想父母,成年人亦然。想家,与年龄大小似乎也没有多少关系。

当然,老家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物牵系着我的心。老家的院落、院落里的樱桃和柿子树、田间的麦苗和小草、村口的杨树和小河,等等。每次走近它们我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我也有很多的伙伴,春天里我们在小河里钓鱼,夏天里我们在杨树上捉知了,秋天里我们在绿油油的麦地里放风筝,冬天里我们在无垠的地里追野兔。他们中不少人辈分都比我晚,因为年龄相仿,我们那时的相处却没有丝毫的辈分意识,玩得像亲兄弟一样。但如今再回老家已是物是人非。偶尔在老家遇到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我们之间分明就有了隔阂。滚滚流逝的时光中,我们都已为人夫为人父,年少时的纯真早已不见了踪迹,让我略显尴尬的是,他们不再对我直呼其名,称呼中清一色地遵从乡间的礼俗,带上了辈分。

回家的感觉真好。每次回去我都尽量多待些时间,最好过上一夜。乡间的夜晚才是真正的夜晚,安详,静溢。关了手机,免除干扰,不看电视,也不上网,我往往一觉睡到自然醒,直到阳光洒进窗棂。那是真的难得的幸福

最不舍的就是离开老家。尽管间隔不会太长还会回来,但每次离开老家仍然难以抑制内心的隐隐痛感,这感觉是如此微妙。世界上微妙的事物很多,但恐怕任何事物的微妙性都不能与人的感情相比。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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