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顶大虎山

作者: 夏乃健2016年03月14日情感日记

大虎山是虎山的主峰,海拔一千零一十五米,当地人称之虎山岽。在信丰县境内数它最高,比陈毅打游击的油山还要高,它的东面就属于安远县了。有记载说:“山顶有天池,风洞,产奇花异草,如白莲。”这也许是传说,或者虽是历史现今已不见踪影。资料说:山上有仙人脚印、仙人桌、仙人洞,好像是近年人为,我们那时并不闻见。在主峰上还能望见不远处的小虎山。我们公社的名称就来自这两座山,而它们所在的大队也就叫虎山大队。

农机厂建厂后,我是团支部书记,支部委员还有木工赖昌伦,电工肖赣庚。支委会议决定组织一次团支部活动,爬虎山岽。我去征求党支部书记吴发彩的意见。吴书记是一个斯文的农村干部,在山里凤毛麟角。他白面嫩肤,头发有点自然卷,初中文化,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虽然合作化时已经当了干部,却因为成分中农,老婆娘家是富农,仕途不顺。但他通情达理,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同意全厂团员青年一起参加活动。公社通讯员小刘,供销社的小钟等也一起去,因为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这一天是七二年的六月二十五日,吃过早饭我们就动身直奔目的地。因为也就20几里路,中午即可返回,随身只带水壶就可以了。那个时代,绿色的军用水壶哪个店里都有卖,所以家家户户几乎都有。

我还准备好了照相机。因为下乡前专门学会摄影,山乡九年,只要有机会借到相机,我都会拍一点照。可是胶卷不便宜,得省着用。这次也不例外,一卷胶片早几天已经和同学拍掉一半,怕胶卷不够用,路上只给大梁在河滩上拍了一张。大梁是一个相当朴实的人,劳动不惜体力,能吃苦。这一点是知青得到好评最重要的理由。一次发大水,许多枝、垃圾堵住了水轮泵,转不动了。发电和生产都停下来。天气很冷,大家都不敢下水。吴书记说:“小薛,你下去清理好吗?”他二话不说就动手脱衣,求祥师傅赶紧阻止:“等等!喝口酒,暖暖身,再下。”求祥师傅爱喝两口,酒是不断的,他的房间和我的一样都是金工车间西边拦出的。他拿来烧酒,大梁喝了酒下去,上来时从脸到脚全都白了。完成了清理杂物的任务,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拉他去冲热水澡。他是第二批下放的,先是在虎山大队,后来到小寨的半迳,充实这个先进集体,不久前才调到农机厂。加上发鸣和我,厂里共三个知青。

带路的是隘高的章发,一个二十多岁的机械工人。他留乡里常见的一边倒的发型,平日里不苟言笑,真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也就是鼻孔两边皱起来哼几声罢了。人可不坏,干什么都不会计较,从不怕苦嫌累。翻砂车间白天晚上倒班人手不够,他二话不说顶上。一个班下来,难免脸上抹了些炭黑,这时候一笑似乎反而更漂亮了。因为曾经上过虎山岽,他自告奋勇当了向导。

从隘高墟出发,开始还是公路,过了水东桥就都是小路了。虽然是集体活动,二十来人的队伍,还是很自由的,只要互相跟着、招呼着就行。走田塍时,只容得一个人,自然成了一列纵队。其他情况下三三两两,说着笑着高兴着。稻田里,社员们排成横队耘田,人人手撑一根细长棍子,一脚着地,用另一只脚除草。这会儿就我们快活着。山里人被生活累着,很少有兴趣登山。章发也就去过一次,走到岔路上,不免疑惑起来,只好大家一起来判断。最难的是过河,不见有人走过的痕迹,只能凭大致的方向。到最后几乎看不到路,荒草、乱石、野坡,唯一可以指引的就是山峰的影子。稀里糊涂竟到了山脚下,章发嘀咕着:“山就是这个山,路好象走错了,那边的山梁才是登顶的路。现在只好直接上了。”

大家骂着笑着,各自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攀登。坡上杂乱无章,山土与巨石错杂,荒草并灌木丛生。难爬的地方,只得手脚并用,不管是树枝树桠,还是石头沿角,用得上力就好。有时一步升高尺余,而且得靠前脚掌使劲。突然遇到一处难以下脚的地方,举腿一着力,人上去了,脚却抽筋了。我只好挪到一块石头上坐定休息。探出头去看刚刚爬过的地方:这是坡吗?快接近90度了。转身望头上,还有一大半呢。倒好象没那么陡了。

突然想起六年前爬桐木岭,井冈山上五大哨口之一。也是这么陡,也是半途抽了筋,不过山比现在高多了。想想不再懊丧,按摩按摩继续上,那几个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早登了顶。最后一段坡确实缓多了。

登顶环顾,“一览众山小”,四周全都在脚下。只有远处隐约望见一堆堆黑影——那是安远和定南地界的崇山峻岭。阴天,太阳躲了起来,四周弥漫着薄薄的云气。尽管如此,仍足够让你满足心情特别舒畅。山顶最高处是一整座巨大的石颠,几个最年轻的一直爬到了颠顶,真够豪迈!我们挨着石颠照相,留下了属于我们的英气。天公不作美,又只是黑白胶卷,但无疑这些照片足够珍贵。

只有在这一刻,你才会真的感受到身在山乡的自豪。中学时,下乡劳动到大海边观日出曾经有过的震撼,又一次涌上心头。似乎只有那海这山,才能容得下我们年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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