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驿站

一湾水成了天鹅等候鸟的驿站。

以前，在辽西是很难看到天鹅的，春秋季节，能看到飞翔在高空的大雁，能听到大雁那清脆的叫声，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至于天鹅的形象，只能在大人讲述的故事里想象了。那时，我觉得天鹅就像一种神鸟，我等凡人恐怕很难目睹它的芳容吧。

二十一世纪初，随着白石水库（家乡人现在叫它龙鸟湖）的建成，库水越聚越多，水域面积越来越大，水边植物越来越茂盛。于是，一片秀水就像下凡的仙女落在了辽西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有了仙女的辽西，也就有了迷人的秀姿。

在我的印象里，天鹅是鸟中的贵族，是美丽的天使。由于天生高贵，它们对自然环境的要求十分苛刻，就像美丽高傲的女子，是不会轻易屈就的。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白石这一湾秀水，竟然赢得了天鹅的芳心。早春，它们成群结队地从遥远的南方飞向同样遥远的北方，开始了漫长的大迁徙。当它们饥肠麓麓、翅膀渐沉时，在辽西的上空向下鸟瞰，一大片明镜似的水域一下映亮了它们的眼睛，它们一边兴奋地惊叫着，一边像一朵朵白云一样飘落下来，在这里觅食、栖息，一个多月后，在自身使命的号令下，它们才恋恋不舍地再次北飞。等到了深秋，它们又举家南迁，中途的栖息地当然还是这湾悠悠碧水。

天鹅一年春秋两季的逗留，时间虽然短暂，但它们的美丽身姿却清晰地映在了这湾明澈的水中，珍藏在了辽西乃至周边各地许多人的脑海里。

因是近水楼台，于是我便有了多次观赏天鹅的便利和福分。每年的二月至三月，白石湿地还没脱去冬天的服饰，枯黄的野草在岸边荒滩依然招摇着冬天的色彩和气息，远处的山峦依然显出一副冬天特有的寂寞和慵懒。倒是那一湾冰水悄悄地透露着早春的消息，展示着早春的柔姿，留下了春天轻轻走过的脚印。靠岸边的冰已化成了水，现出了鲜活的姿态，一夜间由一位冷美人变成了一个柔情淑女；远处的冰也许是受了感染，生硬的面孔也开始变得温和起来，渐渐有了闺女的贤淑风范。白石捧出这一湾柔水，也许就是发给早春的请柬、抛给天鹅的绣球吧！

天鹅就像白石水的美丽情人，它们的如期而至，立刻让寂静的库区充满了无限活力和魅力。那么多的天鹅聚集在这里，为辽西早春上演了一场别开生面、婀娜多姿、引人入胜的自然喜剧。在这天堂般的库区，天鹅们有的在水里悠闲觅食，那种安然闲适，会让人的浮躁之气有所收敛；有的在岸边吻颈缠绵，那种似水柔情，会让人的冷漠之心得以溶化；有的在空中展翅翱翔，那优美的姿态，那高雅的气质，那洒脱的风度，宛若艺术大师的精彩表演，看得水漾起了波澜，看得山露出了笑颜，看得人喜满心间。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忽然想起了早年在电影里看过的芭蕾舞《天鹅湖》，那天鹅般翩然优美的舞姿曾让我有了美的享受，而当多年后我有幸看到天鹅的原创表演时，我分明有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如醉如痴的感受，这样的表演，舞台设在天地之间，壮观宏阔；演员几千甚至上万，阵容庞大，有了一种磅礴之气，有了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我站在三面环水的独岗寺，东北面水域和西南面水域两群天鹅的大合唱都能传到这里，它们的歌声是纯粹的原声态，既有北方的粗犷豪放，又不乏江南的甜蜜柔婉，我想，天鹅之所以能达到融南北演唱风格于一体的境界，这与它们走南闯北的经历不无关系吧。我用心听着天鹅的叫声，这叫声，似乎很真切很清晰，仿佛那些天鹅就在身边；这叫声，又似乎很遥远很渺茫，仿佛来自天边来自远古。那一亿四千万年前，在这里飞起的世界上第一只“中华龙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听到这深情的呼唤，一定会感到无比亲切、无比欣慰。

白石水库，美丽的龙鸟湖，你是天鹅等候鸟的驿站，也是人们的心灵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