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在暗示

我曾经经历过一种无名的痛苦与伤感，无名的害怕与恐惧，事后我才知道，那是人的第六感官，那是上天的一种暗示。

1988年，是刻骨铭心的一年。新年伊始，我有了自己的儿子，这当然是我人生的一件大喜事。将近休完产假的时候，校长来到我所住的平房家里，告诉我接下来会让我做大队辅导员的工作，这算是一个行政岗位，对于我这个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人来说，算是一种肯定。

然而，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我的内心不是在高兴与激动中度过的。一种莫名的伤心伴随着我。夏天的晚上，走在家与办公室那段路上，抬头看天上的星星，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可我马上就会伤心地落泪；午休醒来，总有一种痛苦与绝望，不愿走出去看见任何人。心总是揪得紧紧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是家人出现在我的背后也会吓得叫出声来。

休完产假，将要离开家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就在头一天的晚上，我很认真地询问父亲的身体。父亲的咳嗽已经几十年了，其它方面也没有发现什么征兆，可是我不像以前那样坦然地，毅然决然地离开。我坐在父亲身边，除了盘问，还对他强调了很多——过马路一定要小心，饿了就赶紧吃东西，钱不要总装在口袋里不舍得花，别人对你说难听话的时候不要总往下咽……

父亲的回答刻在了我的心里。有一种回答，用现在的话来说让我每每想起来就能笑喷。我要父亲学会回击别人，别总是忍让。父亲的回答是：“我怕过谁！”天呐，从来没有听说过父亲对什么事，对什么人有什么不满，从来没有跟人发生过争执，红过脸，见人总是一个笑的人，对自己居然作出了这样的评价。还有一种回答，让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有对家里人流露过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父亲，这一次却破天荒地告诉我他天明的时候心里有点慌。我告诉自己，等我们的情况稍稍好一点的时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父亲去检查。我还安慰自己，父亲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父亲没有等。以往，每次离开家之前，没有要求自己刻意再去做什么。那次不同，头天我为父亲买了很多糕点，并且告诉他饿了赶紧拿起来垫一垫。

事后我才知道，所有这些，都是上天在告诉我：你最亲爱的父亲，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将要离你而去了，你们怎么不使出浑身解数拉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