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作者: 陈刚军2016年05月09日抒情散文

初秋的夜晚,村子里那些不知名的虫子争相吟唱,我躺在老家的床上,心情越发沉静了下来。隐约能听到父亲的鼾声——这次回家来,觉得他似乎更为平静而淡然。老家的这个夜晚,天气有些闷,闷着一场雨。打开一扇窗户,秋虫的鸣叫便更为清晰地击打着我的心,我翻来覆去,想着这次回家,一定要去村前的河边走走,去村子背倚着的原坡看看。

流过村前的是灞河,我去河边的时候,天空飘洒着小雨。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就是不得近前,河滩里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沿着河岸寻找,终于看到一处无草的地方,急忙往前走,也顾不得鞋子一浅一深地陷进泥里。走到水边,惊扰了正在觅食的白鹭,它们四散飞去,泥沙里留下一串串“脚印”。河水不大,轻快地流淌着,伴着不远处丛中清脆的鸟鸣。应该是勾起了小时候在这水中嬉闹玩耍的旧梦,我这时候就不由得想在水里洗手濯足。

河岸以北是村子里曾经的水浇地,父辈们年年种下小麦和玉米,前两年土地被征用去,现在建起了工业园区。我只是小时候在农田里简单地劳作过,村子里老几辈的人们都曾靠着土地谋生,到现在,村里的年轻人有了新的谋生办法,去城里打工或做生意,年龄大些的人们就清闲了下来。原坡上的旱地也都不再耕种了,厚重的黄土被做成砖块,运往建筑工地。我站在原坡上的制砖厂旁,远望灞河对面的白鹿原,那原巨大而连绵,原上有些树木蓬勃一片,茂盛挺拔胜于众树。遗憾的是,不曾站在白鹿原一边,打望我脚下的这片原坡是怎样的容颜,恰好小说《白鹿原》里的朱先生的生活原型——“关中大儒”牛兆濂先生——就曾生活在这片原坡褶皱中的“老爷沟”里,便使灞河两岸的这两道古原没有了什么距离,似乎彻底贯通了。

牛兆濂先生辞世已近八十年了,“老爷沟”里树茂草杂,这位关学传人的故居,我这个后辈实在无力辨认,只见草丛中的小花零零星星,偶有蝴蝶飞舞,蟋蟀和蚂蚱跳窜。记得我小的时候,还见这沟里有胡基垒砌的院墙和门楼,而今却都不见了踪影,窑洞也坍塌而模糊不明。牛先生继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关学精神,实在可贵。我常因自己与这位老先生是同村之人而深感荣幸。

孙犁先生说:“人对故乡感情是难以割断的,而且会越来越萦绕在意识的深处,形成不断的梦境。”他还说:“但是,新的正在突起,旧的终归要消失。”真是这样,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成人,远离故乡,这种感情真是愈显复杂而深沉了。

就像我这笨拙的文章,似乎有很多情愫和感觉都想表达,但就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这感情,真是愈显复杂而深沉的。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