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弥漫的地方

作者: 燕窝2016年05月09日散文随笔

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人如此,一个城市一座建筑亦如此。

在城市的水泥丛林里,就有这样一座富有韵味的建筑。我永远记得与它惊艳的初遇。那是刚调到西安工作不久,有一次坐公交车外出办事,路过高楼林立的长安路,透过窗玻璃,忽然看到一层层弧形的台阶,气势恢宏地铺展在一处宽阔的半圆形广场。一座托着腮、低头沉思的雕塑,静坐在台阶中央。三三两两的人不断从身旁经过,却丝毫没有打乱他的思绪。

他在深思什么呢?

我索性把头伸出窗外。只见台阶之巅,矗立着一座既现代又典雅的高楼,仔细一瞧,几个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陕西省图书馆。

怪不得要登这么多台阶才能走到大门,原来是通往书山的路径啊。

细看眼前的楼,高耸而沧桑的石板墙,宽敞明亮的券形窗,遒劲的门廊和石柱,无不勾勒出历史的厚重。主楼和裙楼的顶部,采用向上翘起的圆圆的檐顶,敞向天空,像奋发向上的翅膀,又如承接露水的盘子,蓄满了知识的玉露。

后来才知道,图书馆大楼是设计大师张锦秋的作品

这位梁思成的女弟子,无疑是深谙建筑之美和城市之魂的人。在西安生活了大半辈子,她的建筑注入了皇城的雄浑,又兼园林的别致,总是在密密麻麻的高楼里脱颖而出。我不知道陕西省图书馆是不是她的代表作,但我相信这个热爱文学,中学时就泡在图书馆的清华大学的高材生,一定会用建筑来诠释自己对城市、对图书馆的神往和敬畏,那一廊一柱,一檐一瓦,注定是有灵魂的。

我毫不犹豫地办了读书证,成了图书馆的书客。

和我一起成为图书馆书客的,还有刚刚读初中的儿子。周末,我们常常去“泡省图”。爱睡懒觉的他,总是早早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背着小书包去占座位。有一次陪他去,早晨七点半,队伍已经排成了长龙,蜿蜒至大街。一张张青春的脸,灿烂在暑天的阳光里,等待着坚守着,那一扇神圣大门的开启。

门一开,免费自修区很快座无虚席,占座上自习的中学生,考研复习的大学生,读书的成人坐得满满当当。

我们在角落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平日不拘细节的儿子从作业本撕下一张废纸,低头写了几行字,铺在我的桌面上。

mother:在图书馆里不能吃零食,不能大声打电话,不能替同学占三个以上座位。

看着稚嫩的手写下的“约法三章”,我先是惊异,既而感动、欣慰。爱动爱闹的小人儿忽然间成了文明礼貌的小绅士,这是我以前从未发现的。

图书馆的书是可以借出去的,但我喜欢泡在这里,一呆就是一个下午。街上车水马龙,楼内书香弥漫。把自己安放在书的森林里,沐浴着知识的阳光雨露,身心是那样的纯粹、宁静,凡世的喧嚣、宠辱,都隐匿不见。文字里的秦皇汉武、铁马兵戈、东西文化、爱恨情仇,让我的心一次次汹涌澎湃。

读累了,将目光移开书页,投向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想像着穿过漫漫岁月留在纸上的这些人,以及留下这些文字的人。拿起不同的书,就是与不同的人相遇,与不同时代的思想相遇。

百岁老人杨绛曾说,读书,是为了遇见最好的自己。我想,读书,也是为了遇见更好的他人。在偌大的图书馆里,成千上万本图书,有各自的内容,各自的位置,各自的遇见。无数的相遇,相知,相惜,组成了不同的人生。沧桑者遁去,新生者浮出,这便是生生不息的世界。

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他的精神发育史。一座图书馆的发展史,是不是就是一座城市的文化史?

不久前,碑林文联的朋友送我一本碑林区志,我特意查了查陕西图书馆,始知它诞生于大清宣统元年,先后在梁府街、南院门、西大街驻扎过,现址的高楼于2001年建成开放。在百年浪沙的裹挟里,图书馆一次次迁址、易名、毁损、扩建,一次次重生。现在,这座腹有诗书的高楼,气宇轩昂地挺拔在古城西安的街头,成为时代之海里的诺亚方舟。

目光在区志的纸页移动,不经意间看到碑林博物馆介绍,这座西安最着名的博物馆创立于北宋元佑二年,比图书馆早了800余年。先有碑林后有书林,这是历史的进步,更是中华民族发展的必然。

如果说,碑林是书法的丰碑,图书馆便是时光的珍珠。字里的思想,纸上的光阴,犹如透明的琥珀,结晶了历史的神情和姿势,一笔一画,一字一句,抵达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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