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秋天中央

作者: 秦延安2016年05月09日优美散文

住在城市里,一点察觉不到秋的步履,直到睡梦中,一丝侵体的凉意让人微感夜寒,才知真的是入秋了。立秋了,便有了早晚,便有了冷暖自知。

时间的快车,已经无情地将我送入秋的门内。虽然钢筋水泥的城市里还看不清秋的面目,但只要走近乡村,便能看到秋的影子。天越来越高,就连棉花糖似的云朵,也跟着飞得更高,让穿梭在瓦蓝天空里的鸟儿怎么够也够不着。辽阔的田野里,当一切都变得从容之后,那憋屈了许久的风,终于长舒口气似的一鼓脑儿地撒着欢,尽情舒畅着、欢舞着,扫去一夏的暑热。风走过田野,田野里就有了成熟的味道。金灿灿的稻穗、圆圆的大豆、鼓鼓的玉米、通红的苹果……都在摇头晃脑,招展着生命的辉煌与硕果的芳香。那是一种经过日月洗礼,走过风雨雷电从骨子里透出的芳香。那芳香随风摇曳着,便摇曳出了一片天地,弥漫了整个乡野。秋风婆娑着庄稼,揉搓着大地,原本燥热的气息荡然无存,天地一下子开阔和清爽起来。那清凉不仅写在天地间,更是映在人们的笑脸上,让苦闷烦躁一夏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清闲舒畅起来。

舒畅的不仅是人们,还有坐在田野里的虫儿。最惬意的当数蟋蟀,它就像一位歌星,站在夜的舞台,为大地尽情地唱着秋的赞歌。那从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从田野里窜出来的声音,啾啾的洋溢着欢乐,轻轻拨动诗人的情思,令人眷恋起大自然的神奇。有时是独鸣,有时是合奏,虽然只闻其声,难见其影,但这并没有影响歌唱的效果。那声音从傍晚响起,一直到深夜,旋律丝毫不乱,三长一短,间隔带单声,执着地吟诵着秋天的情怀,不仅叫醒了懵懂的油葫芦,还感动得苍穹落下了眼泪,使得晨曦的大地一片泪迹。

湿漉的不仅是草木,还有我漫步田间的鞋袜。站在秋天中央,就是站在露水中央,再站进去一点,站在霜中央。辛苦了半季的农人,是等不得站在霜中央的。从炎炎的夏日开始,他们便在田地里开始了创作。锄头在粗糙的大手驱使下,不仅扒去了田地里的杂草,还疏松了禾苗根部的土壤。虽然烈日当空,虽然田地里如蒸笼似的,但为了让庄稼有一个宽松舒适的生长环境,农人们在田地里站成了一蹲雕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其中的艰辛也只有农人知道,从播种、吐芽,到拔节、抱穗,农人在田地里要整整忙活三个月。锄草,施肥,灌溉,再锄草。没有精心地呵护,是很难长成一季的庄稼的。一份辛劳,一份收获。当玉米如列队的士兵,站成一排密不透风的墙时;当大豆沉不住气,遇风便讲自己果实丰硕时;当被阳光喂饱的棉花,笑开怀时,你怎能不为之感叹?

站在秋天的中央,我听到了父亲打豆子的声音,看见了母亲掰玉米的身影。那忙碌的身影从夕阳西下,一直持续到薄月在夜空的黑玻璃上抖下碎银。第二天,当一切都还在睡梦中时,金黄的玉米已经挂满屋前檐后,滚圆的大豆已经爬上开阔平展的屋顶,阳光一照,一片耀眼的金色。

站在秋天的中央,我不仅看到了收获的喜悦,也尝到了耕种的艰辛。庄稼如此,人生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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