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小清河

小清河，是嘉陵江一个小支流，发源于甘肃省康县境内，全长约60公里，流经甘陕两省，在阳平关镇南面两公里处汇入嘉陵江。深秋时节，我约上两个曾一起插队的知青故地重游，当年我接受再教育的地方就在小清河的中上游，当时虽然是宁强县的一个公社所在地，却不通公路。“5·12”地震之后，由于宁强县被列入重灾区，2009年国家拿钱修了一条乡道，这条乡道就顺着小清河溯流而上，使我有幸看到小清河的纯美。说实话，当年虽然在河边住了三年，吃了三年小清河的水，却没有认真地审视过她。

秋日多情，将五彩一路赠与。扑入车窗的景色，使我生发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触。那碧天的云，蛮荒的山，被秋霜洗黄的野草，俨然一位饰着金色纱衣的少女，在萧瑟的秋风中婆娑起舞。伫立在山巅的秋阳，宛如一尊威武的战神，将战袍上的血渍，溅落在山间的草丛中，溅落在山间的小溪里，于是，草叶上便泛出橘红色的光晕，小清河上便流光溢彩如锦缎。河边犁地人的吆牛声时而高亢嘹亮，时而欢快诙谐，那情景几乎让我忘记自己是生活在当下，而是生活在远古。默默地想着人类遥远而漫长的历史，人类好像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不是吗？在1979年初，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没有通车通电，是典型的“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点灯靠油”地区，而如今，汽车、电视、手机，几乎城里人有的这里都有了，过去的记忆已经成为了历史。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有几何？青春岁月就如同眼前的小清河，已随流水逐日逝去。

我们一路驱车上行，穿行在金黄色的青冈林和白桦林之中，阳光朗照着悬在树梢，林间一片静寂，黄与绿相间，红与白相衬，斑驳出一种悠悠韵味。聆听着小清河哗啦啦的流水声，我瞬间感到身心俱悦，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安然。停车向河对面望去，团团枫叶，火一样在秋风中跳跃着，秋风吹过，一片片红枫叶落入小清河，像一叶叶小舟，随着波浪向它的目的地飘去。枫叶萧萧，秋蝉默默。此刻，树叶完成了一个轮回，把自己交给大地，交给粗壮的根，在蜕变中孕育新一轮的成熟与丰收。

我把手伸进沁凉的河水里，触摸到的是自己的心跳，仿佛千年等一回的感动，掬一捧这样空明澄清的河水，看它像时光一样悄无声息地滴落，一路风尘疲劳被洗刷殆尽，尘世间的烦恼也被抛在脑后。

屈指算算，离开小清河转眼间已经32年了，人生竟然能够这样简单，这样短促，这样平常而又幸福，这使我满足，也使我有一种莫名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