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爱好

作者: 冯向华2016年06月23日散文随笔

夜间挥毫,有时不免困顿,而全凭着兴致信马由缰,最终会一无所成。所以还要靠毅力来保障,思想上也要适当的调节,俗语不是有“无志之人常立志”的话嘛。平时积习所至,对戏曲很感兴趣,以前也常听听录音、看看CD,因此对一些剧目倒也颇为熟悉。家居乡间,网络不畅,于是安装了一个下载程序,自行挑选了些传统、经典的曲目储存起来,以备晚间与睡魔作战。

我平素不耐繁琐,喜爱直来直去,因此对戏剧中的红脸、黑头等角色的腔调大有好感,觉得这种唱腔豪放、大气、直爽、朴实,很对自己脾气。记得第一次看吴新平的《包青天》,听完后但觉酣畅淋漓,精神异常振奋。原来读汉代枚乘《七发》一文,客人的一番宏论后,病人之疾随之而消,认为是无稽之谈;《三国演义》上说曹操患头痛,被陈琳的一篇檄文骂的不医而痊,亦属讹谬之论,现在觉得神奇之至,当真是不可思议,然古之人岂欺我哉?

一开始收集下载了唐喜成的《三哭殿》、《南阳关》,刘忠河的《打金枝》、《辕门斩子》等等,但接触的越多,感触和认识也越多,兴趣也就愈发的浓厚,想听的剧目也越多。一发不可收,干脆,像刘新民主唱的《刘墉下南京》,先是唱段或一折,慢慢集的就都成了系列,存起来慢慢欣赏吧。至于马金凤、常香玉……就连曲剧、越调也是来者不拒。申凤梅、毛爱莲都是先前熟悉的。原来知道张新芳唱的好,可是这一了解,王秀玲也是非常出众,别有滋味!这和书画艺术一样,流派纷呈、名家辈出、大师林立。张新芳的风格苍莽、浑厚、大度、朴实;而王秀玲的《风配》则柔韧、轻快、婉转、细腻,人物的身份、心理揣摩的恰到好处、表现的淋漓尽致,异曲同工、曲尽其妙!

原来对于京剧不太关注,尤其是旦角戏很不为意,觉得节奏慢,而且做作,可后来转念一想,像梅兰芳这样的大名角,享有如此高的知名度,不会是徒有虚名吧。于是上网、查阅、下载、品评,梅大师确实不愧是大师,就连道具、布景也都画意盎然,不同凡响!这才理解当年梅兰芳拜齐白石为师,并非是沽名钓誉或者锦上添花,而是艺术之间的促进和融合。只是觉得他的戏似乎太雅了些,显得不太通俗。很喜欢唱净角的尚长荣,他不但继承了前人的优秀传统,而且还有创新。我认为他的唱腔就像书画中的用笔,中锋、侧锋、散锋交替互用,变化多端。你看他唱的《御果园-提起来当年投太原》一段,真是酣畅淋漓、痛快之致。同样的角色,方荣翔先生稳重大方、厚重朴实,但我觉得他的成就主要在继承,而以唱曹操闻名的袁世海先生,唱腔大气磅礴,不可端倪,然而就像用笔时笔锋散开了,总觉得有些过。

拍成电影的戏剧应该说是经典了,舞台剧虽然情节一样,但感觉很是不同,大概是电影需要注意的东西多,也有剪辑的成分在。申凤梅先生的《收姜维》、《诸葛亮吊孝》,一开始我下载的是舞台剧,后来看到电影版的,感到不同寻常,如同一幅中国画,有形有神、情景兼备,令人思绪遐远,干脆又重新下了一遍。再搜寻时就注意先看看拍成电影的片子,对比对比,这一来,时间上感到过的飞快,也很充实,相应的一些戏曲知识也增加了。原来见到书画家王小古先生一幅题为《架上鸡惊醒了梦里南柯》,觉得真好,寓情于景、言简意赅,看了《打渔杀家》一折,才知道这是剧中肖恩的一句唱词,很小的时候看过一部《忠烈千秋》的电影,但一直不知是什么剧种。这一阵子突击,总算弄明白了,这是流行于保定地区的老调。无论唱词、情节、气氛,都让我感到了一种“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的调子,民族而兼传统,创新而具责任,真好!谓予不信,请看《忠烈千秋》、《潘杨讼》两出,剧中的忠奸、善恶,演绎的真是荡气回肠、褒贬分明!令人叹为观止!收集整理的多了,还有一个发现:山东的代表戏吕剧,所见较为知名的剧目是《李二嫂改嫁》、《借年》《王定保借当》《姊妹易嫁》等等,题材大都是家常里短、儿女情长、日常生活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至于帝王将相、朝代更迭,不能说没有,但很少。了解了一下吕剧的发展史,知道这是由原来的鼓书、扬琴慢慢发展起来的一个剧种,所以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曲调、波澜壮阔的情节,但却多了一些幽默、俏皮、生动、朴实,充满了生活情愫,喷珠溅玉,妙趣横生。

记得九十年代中期,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介绍申凤梅先生,播放了一段《收姜维》,一听之下疑为天人,品评书画艺术的最高境界是逸品,妙处都知道,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申先生可以说是达到了这个境界,是以十几年来一直记忆犹新,又岂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所可比拟的!申先生的《诸葛亮吊孝》也是经典,尤其是祭灵的那一大段唱,洋洋洒洒千余言,连叙夹议,抒情记事,一气呵成,丝毫不显得累赘,真是大手笔,这和京戏的《卧龙吊孝》正好相反,京戏极简,寥寥十余句,也是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两相比较,中国戏剧真是独特、神奇,所谓魅力,此之谓也!

中国传统艺术是讲程式的,无论书画、戏曲,甚至是中医和武术,只要是慧心慧眼,相互借鉴、启发,总是有益的。在我看来,京剧类似于绘画中的大青绿山水,庄严肃穆,金碧辉煌,宋人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或可仿佛之;抑或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城墙楼阁节次鳞比,人物行业层出不穷。发展了二三百年的一个剧种,无论是行当、剧目、唱腔都是完善和全面的。至于豫剧,思想一番,只有大写意泼彩泼墨相类似,大气、豪放、泼辣、爽利,金戈铁马,大漠弓刀,却又不乏似水柔情,阴照水,意味无穷。吕剧恰似小写意花鸟,生动活泼,意趣宛然,任伯年乎?王雪涛乎?俏丽、清新,和山东大汉的现象截然不同,也是有意思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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