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读大地

作者: 许辉2016年07月19日散文随笔

30年前的夏天,我到淮北农村去读小麦,或曰“蹲”读大自然

我只是凭着感觉写季节风:季节风在河湾的滩地上,表现出另一番浓郁的却不是激烈的风格。季节风在滩地的麦梢上韧性地翻滚,把粗壮的大片的麦压成最大的弧,然后放松它们,让它们弹向相反的方向去。我离着好远就听见了季节风在青麦的席梦思上滚翻的浓烈兴致。我加快脚步走过去,季节风已经滚远了,但它滚翻的余波还没有消失。余波搡了我几把。

我只是凭着感觉写沙地上的植物:脚下都是沙土,一切植物都好像是拔地而起的。我看见一个穿蓝褂子的农民,他站在离我约一百米处的沙埂上,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我。我觉得他也是拔地而起的。

我只是凭着感觉写摆渡的地方:光秃秃的河畔有一棵,那一定是摆渡的地方。

我只是凭着感觉写哲学人类学:我顺着河堤往前走。河的走向一直是东西的,但现在突然转向东南了。这种地理的变化所带来的影响现在突然明显起来:堤外的麦子因为受到西南风的烤灼,全都变黄了,但堤内的麦子因为有了堤岸的挡护,还都青青拉拉的。我看得呆了。我觉得这就是人种的起源。是一种哲学人类学。

我只是凭着感觉写生活经验:有个老头说今年的麦子让西南风吹瘪了不少。还有一个老头说有一只小猪快死了,他把它扔在村头塘边的烂泥里,它又奇迹般地好起来了。我觉得这些话都是无可辩驳的真理,它们证明了一个人的全部生活经验。所以我们不能小看每一个人,包括最脏和最不起眼的人。

30年后的今天来看这些文字,我觉得它们浸透了老子《道德经》中无为而为、天地互容和万物和谐的思想。它们正是无为而为、天地互容、万物和谐等思想的文学描述。

而我当时完全是无意识的。我完全遵从着我当时的生活经验,不加任何修饰。

老子的观念和思想已经深深地浸入了我的意识和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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