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暗香盈袖

一袭秋雨一袭凉，转眼秋风紧了。

翻开衣橱，有去年换季讨巧买来的衣裳，现在拿来应时应景，倒有别样的情趣。一件银灰的无袖棉衫，斜织着细碎的花边，乍暖还寒的样子，惹人爱怜。一件雪纺的白长衫，胸前层叠着波浪似的布片，两条带子像久盼重逢的恋人，被我轻轻一系，就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

秋夜，落叶蹁跹，在这样毫无防备的秋天，原本看似无心的我，也会不动声色地储备四季。换季时节，拾拣衣橱，大概是女人守护青春最好的仪式。张爱玲说过，“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岁月已逝，有多少回忆可以不减当年，一如有多少衣服可以年年相伴，不改初装？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素白和蔚蓝，一直是我钟情的颜色，多少年来。其实，从专业眼光来看，我的气质肤色偏好用暖色搭配，冷色调与我性情相近，会衬得我更加古板。以至于许多心仪的衣物，只买了压在箱底，如同岁月里按捺的许多心事，藏得住，拿不出。宽松，是我对衣服的另一个癖好，张爱玲曾这样形容，“太大的衣服另有一种特殊的诱惑性，走起路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人的地方是人在颤抖，无人的地方是衣服在颤抖，虚虚实实，极其神秘。”在懵懂芳心处，唯恐被人看出身体的曲线，将自己藏了又藏，终归在宽松里遮掩了羞怯，送走了青春。

而今，在意衣服的选料和尺寸，镜子面前左顾右盼，只挑最贴身的穿，前两年单位组织去桂林旅游，恰好老公的表姐在当地。用车接了我到商场挑衣服。表姐一边把我的旧衣扔了，一边不停地数落我，“不要再穿这件了，太老土。”旧时的青春，包裹了炫目的颜色、娇媚的姿态，多么饱满，多么新鲜，任风雨怎样的摧残，都那么凛冽傲然，不管不顾。我一直相信，女人的容颜，是要靠岁月来打磨的，却只叹外表和内心不可兼得。如果一个女人既有明眸皓齿的红颜，又拥有气定神闲的韵致，那是多么的不可多得。

还记得电影《山楂树之恋》的结尾吗？“我是静秋，我是静秋……你不是答应我，一听我的名字就会回来吗？你不是说我穿红衣服好看吗？我穿着它来了。”这时，病床上的老三流下一滴眼泪，就此永别。时光是最明澈的镜子，不论你是否衣着华服，风姿绰约，只须彼此于千万人之中，于千万年之中，遇上，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就是最美的邂逅。

天高云淡，风舞衣袂，似李清照在沉吟，“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而我已亭亭站在温婉的暮色中，暖了尘心，醉了秋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