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的怀念

作者: 安昌礼2016年10月15日散文随笔

提及蔬菜,我就能想到翻飞的蝴蝶、浓浓的绿意和五彩的花朵。蔬菜的种类,我大概很难说清楚。常见的有白菜、萝卜、菠菜等等。母亲种得一园子好菜。早年家穷,粮食不够吃时,菜就当粮食吃。一到冬天,萝卜和白菜便成了桌上的常客。中医上叫时令补,母亲变着花样,一天吃一顿,连着几个月,身子便异样起来,觉着自己也像是有了生机的植物,哪一个关节上都有了劲儿了,见着谁都清爽。连心境都像极了看透世相的白菜,散漫而有内涵。即便现在,母亲会过日子的传统仍然没有改变,仍然坚持自己种菜吃。

吴伯箫曾在《菜园小记》写道:种菜是细致活儿,“种菜如绣花”;认真干起来也很累人,就劳动量说,“一亩园十亩田”。但是种菜是极有乐趣的事情。种菜的乐趣不只是在吃菜的时候,像苏东坡在《菜羹赋》里所说的:“汲幽泉以揉濯,持露叶与琼枝。”或者像他在《后杞菊赋》里所说的:“春食苗,夏食叶,秋食花实而冬食根,庶几西河南阳之寿。”种菜的整个过程,施肥,松土,整畦,下种,随时都有乐趣。

一场喜雨过后,土地松软了,枝条柔软了,吹面不寒了,大地上的一切都感受春天的气息。农家菜园也热闹起来了。农人手里拿着小镐头,后面跟着凑热闹的自家孩子;孩子在菜园里撒欢儿,大人看在心里,喜上眉梢,手里也不停地忙活着。白菜、小葱、香菜、生菜、豆角、辣椒……有大人喜欢的,有孩子喜欢的,反正一样都不能少。七算八算,一个小园也就满满登登的了。女人们把各式各样的菜籽摆在地头,眼巴眼望着,那亲近劲儿,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小麦和青菜似乎是中原庄稼人的最爱。多少朝代过去了,鲜有人知晓,中原其实就是一个菜场罢了。在厚实的黄天后土上,青菜吸着黄土的养分,长得往往惊人。一年一年,青了,黄了,收了,歉了。菜园里,农人的脚步走过,兵丁的脚步走过;收着的青菜,撒落的青菜,在下一个雨季,又发出芽儿来,也许是青菜保有了中原的美名吧!

家乡以麦为食,吃法众多,大多和青菜有关,颇有中原的大气息。闻着菜香,吃着菜饭,稀的也好,干的也好,面条也好,大饼也好,简约着吃也好,盛大着吃也好,吃的都不仅仅是饭食,而是感动了。想想也是,先人们从山西迁至中原,带来了中原人的勤劳和能吃苦,也带来了中原人的聪慧和随遇而安。我还记得南鲁镇上的那家卖糊辣汤的小饭店,每每下雨我都不回家,到此处喝上两碗,里面什么都有,有正经的粮食,也有瓜瓜菜菜,灰色调中一样也看不明白,酸而辣,挑着吃,捧着喝,都是正确路数,一碗糊辣汤,便说尽了中原的风味。

我这人泥性得很,自小见着庄稼都亲近。在城里住久了,渐渐有了面食的怀念,闲时喜欢到小面馆走一走。尽管偶尔也去一些大酒店,但看似别致的菜肴,吃在嘴里总感觉没有什么可以回味。我在想,为什么这里的青菜味道总不是那么纯粹呢?于是,我就更加怀念起儿时,捧了一大海碗在面前,再就一个硕大的蒸馍或火烧的吃相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的诗里让我想起了童年的天地:森林、雨水、泥土、蓝天、白云、野花、绿草地、知了、蜻蜓、蝴蝶、菜地、庄稼等等。没曾想,才过了二十多年,这些充满着绿色、自然、自给自足、高含氧量的词汇,已经成为当下的奢侈标准。看着天气无常,自然灾害的频发,再望一眼那畦清新的蔬菜,心中暗暗感叹,不知道我们的下一代还能不能吃到这一份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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