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粽”里的祝福

作者: 秦延安2016年10月20日抒情散文

这是个临近年关的腊月,不期而至的大,一下就是两天两夜,白皑皑的雪将整个山野裹得严严实实,也让浓浓的年味从各家烟囱里往外直冒。那天,母亲一大早就起来,烧水煮粽叶(即芦苇叶)、马莲,准备包过年必用的粽子。

也不知是那一辈留下来的风俗,过春节走亲戚必须要吃粽子、送粽子,而这个风俗在陕西也似乎只有我们蓝田流传。送粽子就是送祝福,预祝亲朋好友新的一年里钱越挣越多,日子越过越红火。包粽子是一件很隆重的事,也是一个赛水平显手艺的事情。春节走亲戚,谁家的粽子包得好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

煮透的粽叶和马莲,在那间门窗被母亲捂得严严实实的灶房里飘着植物的清香,精白的糯米、通红的大枣也被搁置到了跟前。母亲帮着洗粽叶,父亲坐在灶间默默地包着粽子。穿着臃肿的父亲包起粽子来,却显得特别的灵巧。他先将洗好的粽叶一个压着一个的衔接好,一般宽点的粽叶三片就够了。然后以粽叶根部为首旋转成一个圆锥,用左手固定住圆锥,右手进行加米、放枣。一般分开放两个枣,米要填得恰到好处,既不能满,也不能太少。然后,用多余的叶子做盖子,手心里的圆锥也被捏成三棱体,在盖子头将剩余的叶子往回一折,以确保包得严实,再用马莲将整个粽子捆绑起来。这样,一个四方四正的四面体粽子就包好了。轻轻一摇沙沙地响。整个过程看似简单,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包出四面体的粽子来。而这活也只能由父亲完成,母亲和我及弟弟,年年都跟在父亲后边学习,可是学了十多年,仍出不了师,包的粽子不是不成形就是漏米。从热水锅里捞出的粽叶不一会儿就没了热气,渗骨的寒气让人缩手缩脚的,也使得看起来简单的包粽子,成为这个大冬天的一件苦差事。父亲包得很慢,整整一上午时间才包了百十来个。按照走亲戚和自家吃的,需要包两百个左右的粽子。手冻得通红,坐得脚也麻木了,但为了在新年里能让我们吃上粽子,父亲一整天都坐在灶间包着粽子。

直到天擦黑时,父亲才总算包完了粽子。然后用锅煮。父亲小心翼翼地将粽子角对角地一个个放在锅里,因为四角分明,粽子在锅里也是挤得严严实实,这样可以保证粽子在煮时不会漂起来。然后用大火煮,半夜还要起来烧两次火,这一切都是父亲的事。

大年初一的早上,我们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吃粽子。锅盖一揭,一锅清幽的香气便弥漫了整个屋子。棱角分明的粽子散发出浓郁的诱人味道,我们急不可待地抓起一个粽子就解了开来,芦叶、马莲的清香和大枣的香甜已经渗入到米里,还未咬,口水先流了出来。看着我们狈的吃相,父亲满足地笑着说,慢点吃,够吃。

父亲包的粽子不仅让我们吃得香甜,更让我们在春节里走亲戚时喜气洋洋。这一切都是18年前的事情,恍然若梦,让我至今不能忘记。自从16年前,父亲中年早逝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那样香甜的粽子了,再也吃不出那种让人看到就流口水的粽子味了。我知道,这并不是粽子的原因,而是因为那种浓浓的父爱,那备受艰辛却对生活美好憧憬和对儿女们的无限祝福,我再也享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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