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皖南山水间

作者: 任蒙2016年10月24日散文随笔

看着窗外的山川河流,我在脑子里搜寻着,中国还有哪一方山水能够像我们脚下的土地这样,与文学珠联璧合,蕴藏着如此丰富的诗意?

此前,我曾经几次踏上这片土地,每来一次都要留下一篇短文,写过黄山的险峻秀美给我的震撼,记录过游历九华佛地的见闻,还有随笔介绍徽州的文化底蕴和历史上这里人才辈出的盛况。但是,当时车行青阳的山间公路所感受到的山野春色,还有江畔小城的静谧小街,以及许多没有被我描写、甚至不曾游览过的地方,反而更让人回忆,更让人想象,更让人愉悦,更让人向往。

这一次,我们驱车千里,取道皖南,就是要顺路做一次诗意寻访,以实现我多年的夙愿。

我们为诗而来,为李白而来,为一个诗人与一方山水的文化传奇而来。

多少个世纪了,大诗人李白一直是这里最着名的人物,很多人甚至说不出别的人物来。

今天,我们乘坐着舒适的现代车辆,一路是顺畅的山间公路,沿途的小镇和山村也没有多少青瓦白墙的徽派民居,碧绿的河流里也不见一叶扁舟的空灵和闲适,偶尔看到的渡船也是安装了动力的“混合交通工具”。尽管眼前的景物随时提醒我:我们行走在今天,行走在一个早已转换了天空的时代,但大诗人却在这里的山道水岸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想象。

不用微闭双眼,就可以想象他们宽袖拱杯的对饮场面,想象诗人冲着这里的酒香走来、冲着这里的诗意走来的轻盈脚步,想象那位让诗人深深怀念的善良老翁,想象诗人动情揖别的古老渡口和悠悠潭水,想象滚滚江流与隐隐而现的日边孤帆。

每每进入这样的想象,不由得让人发痴,发愣。

比如车到贵池,自然就想起李白的十七首《秋浦歌》,写的是当年他在这一带的见闻。二十年前,我作为报人到过离贵池不远的铜陵市,当地官员陪同我看过的现代厂矿的冶炼车间,已经没有多少记忆了,堆满大块银锭的库房,也不曾唤起我的诗情。而李白当年在这里描绘的冶炼作坊的炉火和不眠的夜空,却依然让人产生诗的遐想;古代冶炼工人为了驱散疲劳和寒冷的劳动歌号,却始终激荡在中国诗歌的漫漫长空,有着不尽的穿透力。

无论你走在哪一条山道,无论你面对哪一条河流,尽管你不知道那里的地名,但总能隐约感到有个人在那里行走,在那里吟诵,不知道他从哪里飘然而至。

你走到哪里,李白就出现在哪里。

李白在皖南留下了不少名篇,给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涂上了诗的色彩,为这里的山山水水营造了浓郁的诗意,历经千年而不散。

一方青山秀水满足了一个千古诗人,而诗人也满足了一方山水。到了皖南,你仿佛向历史的远方靠近了一千多年,能够若隐若现地望见潇洒飘逸的诗人了。

因而,这里的青青山色,这里的微微山风,这里的丝丝白云,都让人舒适,让人陶醉,让人感到在享受一种时空穿越的新奇和美妙。

欧洲的橡白桦和充满童话想象的尖顶红屋,看上去注定是油画;而我们这里的江南景物,早被古远的诗歌染成了水墨风格。你凝望窗外,可谓一步一景,一步一幅中国画。

你可以不看“画面”一角的先人题诗,因为诗意早已浸润到画幅之中了。

皖南的山水,是为诗歌而设的,更是为李白而设的。

一方天设地造的绝美风光,终于等来了最高明的文学巨匠,说不清是诗人的幸运,还是山水的幸运,这样的盛事应该是千年一遇、万年一遇的。

诗人一生中,先后四次流寓皖南,也在这里毫不吝啬地倾注了他大量的诗情。他现存的一千多首作品里,有二百多首写于安徽。尽管他的有些诗写得并不好,特别是有的投诗换酒之作,不过是字句整齐的顺口溜,但并没有影响伟大诗人对于皖南这片土地的贡献。

皖南是李白一个巨大的情结,李白是皖南一个永恒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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