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话芦苇

作者: 崇英俊2016年10月31日散文随笔

转眼间又过了清明,在这春暖花开、万物葱茏当中,固然少不了跃跃欲试的新一茬芦苇,正争先恐后地跳出地面,如同芝麻开花一样节节攀升,展示了特有的生机与活力。

正因为自小在苏北里下河地区的射阳河畔长大,在我们家紧贴着的射阳河支流长达22公里的篆河两岸,几乎到处都布满了大片的芦苇滩或柳淦(杞柳),面积不下数万亩。每到这个时节,红绿相间的新芦尖就开始逐一蹿出刚刚解冻不久的河滩与水面,经过七八个月的成长历练,直到冬至数九方才收割进仓,并成为沿岸百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源,真是令人难舍难忘

说起芦苇的益处、功效及当年的贡献,真是不胜枚举。我的家乡——如今滨海县正红镇(即“五卅”烈士顾正红的出生地)境内,有两个自然村庄,因为位于篆河上下游的两个湾底,所以一个称作上古尖,另一个叫做下古尖。记得在我幼年的时候,当地就流传着这么一句顺口溜:养闺女不嫁下古尖,陈柴(芦苇)没做完,新柴又冒尖。意思是说这里的女人常年劳作极为辛苦。

此话当然不假,由于当地的芦苇资源非常丰富,产量多得惊人,每年一冬一春,各家各户无论男女老少,主要劳动几乎都紧紧围绕着柴、柳编织展开,且家庭分工各有侧重:男人和孩子们大都只负责撕柴(用小铁块将柴从头到尾划开一道口子)、压柴(用石磙将柴压扁、压熟)和驳篾子,而女人主要负责打摺子、编席子等稍有技术含量的活。这些活需要心灵手巧、行动轻快,同时还必须要有坚韧的毅力。

编织出来的无以计数的各类芦苇制品,除极少数自家留用外,绝大多数都源源不断畅销到外地,甚至海外,换回的是家庭日常开销,为人们带来的是生活便利。

除此之外,芦苇还可以用来打笆片、盖房子,小些的芦苇还可编柴帘、做篱笆、苫砖坯等。总之,终能物尽其用,丝毫不会浪费。那时滨海县还有另外一句顺口溜:金东坎(指县城关镇)、银八滩(指五醍浆酒原产地镇),篆河两岸金银摊笆翻。这充分表明取之不尽的芦苇资源早已成为当地农户无法替代的收入来源,为富甲一方百姓立下了汗马功劳。

同时,芦苇还具有它独特的环境和生态价值,如喜盐消碱。从它的生命力看,只要你到过海滩碱薄地带就不难发现,哪怕这里盐碱再重,只要略有水气,芦苇就能自然生长,旺发难收。

记得小时候少数年景河边有几片芦苇长势不旺,队里就会让人将粗盐当肥料往滩里撒一遍,再用水一漫,第二年满滩的芦苇长得又肥又壮,分外喜人。难怪在我们当地有“柴滩撒回盐,几年好收成”的说法。据说芦苇若生长在酸碱环境中,还有降酸滤碱的净化作用,而且还能发挥稳堤护滩的功效。

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对生活要求逐步提升,昔日多用难舍的芦苇早已风光不在,芦苇的许多用途相继被大量新兴材料所取代,广大城乡居民对芦苇的热衷与依赖已渐行渐远。

去年11月我乘火车西行一趟,从黄海之滨一直到2700多公里外的嘉峪关,沿途看见大批金灿灿、熟透了的芦苇,散落在河、渠、沟、塘里,置身荒野,被人遗忘。特别是近年来,许多低洼地区的农户将一片又一片芦苇滩地挖成收益更高的鱼、虾、蟹塘。不过,在沟、渠、港、汊里生长的零星芦苇依然茁壮,气势不凡。

惋惜啊,我心爱的芦苇。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