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山记忆

作者: 李志峰2016年11月07日写景散文

出明水城区南行不远,便是危山了。相对于泰山的雄伟,华山的险峻,甚至于长白山的绵延,危山都是显得毫不起眼的。然而,正是这毫不起眼的小山,却在中国千年的历史画卷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引来千年墨客骚人的浅吟低唱、流连忘返,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历史的疑问总是需要现实去解答,带着些许疑惑,我走进危山。

初登危山,已是初冬。虽节令不至,但年内的第一场已纷扬而下了。踏雪而行,另有一分滋味,触目是一层层黄沙、一层层秋叶,伴着西风瑟瑟而动。几座黄土堆随风而坍,散落了几杯黄土。雪虽不大,但还是悄然覆盖了整个小丘。山上有几片茂密的松柏林,在白雪的映衬之下更显得苍绿了。它们个个默然静立,错落有致的排列着,像是一对对等着检阅的士兵,仿佛在等待着什麽庄严仪式的到来,以至虽皓首白头,也还在等待,难道是等待那曾经的辉煌?我不得而知。

走着走着,天竟放晴。漫步于群林之中,竟发现了一山雾缭绕之处。原来在这之中,竟有一泓清泉,这便是圣井了。章丘八景有云:“高耸危山圣井澄”,便说的是此吧!泉水珍珠似的汩汩而出,腾起一阵阵雾气,比之于济南的趵突,它略显纤瘦;比之于明水城的百脉,它略显婉约。但是,正是这汩汩喷涌的清澄的泉水,却给人一种清凉透彻、从容自信之感。其貌不扬的小山竟有这麽一眼清泉,这也许就是危山之所以扬名的原因吧!此间千年,高僧惠临,禅杵点化;贤士达人,纷至沓来。小小危山呈载着太多太多时间记忆,我不得而知,但那椽笔题句,破壁残垣似以无声的诉说了一切。

于山顶下望,一片苍茫,俯瞰于清照故里,心中的疑问竟越来越大。孔子有诗云:“知者乐水,仁者乐山。”中国文人对山水的热爱甚于生命,五千年的历史积淀早已随山水静静地坐落在了文人们的书桌案头。就好像苏轼之于东坡,虽胸中万千沟壑,无奈时运不济、造化弄人,只有寄情山水、辍耕田垄,修身静观了。陶潜之于南山,虽有经纬之才,无奈不肯为“三斗米”折腰,便去做那“采菊东篱”的恬然酒翁去了。无奈,无奈,无奈的太多了。相比之下,李太白则显洒脱多了,虽有长安的不快,但那“安能摧眉折腰”的傲骨是他寄情于大唐圣境之中。然而,他快乐吗?中国文人承载了太多太多:那“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责任,那“参禅悟道,天人合一”的境界,及那“不肯折腰”的铮铮傲骨。中国文人也付出了太多太多,不论是那些清流们,还是那些东林党人,以及那些数不尽的野史逸事,都可以构成一部别于二十四史的中国史。

永和九年,一群东晋士大夫与会稽山行禊事:惠风之中,流觞曲水,逸兴遄非,畅叙幽情,身心俱醉。此中有谢安、孙绰、支遁等,更有大名鼎鼎的王羲之。从此,不仅留下了“游若惊龙”的绝世之作,更留下了一种传统,那时一种中国文人自娱自乐、陶然于自然山水的放纵,更是对社会、对家国的一种逃避,或是一种解脱,

是一种如凤凰涅 般的重生吧!在山顶,我仿佛看到了一群章丘或济南的名士,来此拂琴吟曲,濯樱洗足;或引圣井之水,啜一口香茗,与心肺清新、雅志;或为春蚁,落得个酩酊大醉,喝出声“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豪气。这一切,松柏都看到了眼里,他们将这些积淀在了自己的身上。然而,躬逢盛宴的他们能够理解其中的滋味吗?也许,有这麽一个人,他羽扇纶巾,提笔扶犁,来此山水之所,了却闲生。

我无言,只俯身掬一捧清泉,了作薄酒,去祭奠那千年的文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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