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六月天

作者: 轻罗小扇2016年11月12日优美散文

一进六月,人就像被逼进火烧火燎的灶房,热得无处藏身。阳光自不必说,连空气都像被蒸过一般,湿漉漉的透着水气。好想念乡里的六月天。

六月是乡里稍稍清闲的日子。该收的已收完,该种的也已种下。再加上孩子们大多放了假,所以闲适成了此时最确切的描述。六月往往是由若干晴日午后的小睡和无数雨天的清凉组成的,雨是六月里少不了的精灵。

连阴天的时候,大家不便出门。于是街道两侧的大门对开着。这边是婶子大娘们捻麻绳纳鞋底,那边是姑娘嫂嫂们趁暑天搓绳子。永远聊不完的家常,永远听不尽的笑语。一会儿,天边的云彩变黑要下雨了。大家并不慌乱而是往门里挤挤继续手中的活计。六月的雨来得真快,不长时间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蝉噪与笑语都淹没在茫茫的雨雾中。此时的街已不能称之为街,应该叫河了。浊浪载着无数的泡泡和小纸船一路翻滚着向前奔流。小孩子终于等来打伞的机会,擎着硕大的伞盖光脚丫在水中欢呼雀跃。一时水花四溅,分不清雨水还是“河水”,落了一身也凉了身。????

六月的雨来得快走得也急,很快雨便停了。空气清清爽爽的,夹着青草和扁豆花的味道。妈已接了几桶雨水正好洗衣,爷爷午睡醒来,出门看看被雨水浸湿的墙根说到:“得有二指雨。”对门大娘问:“叔,这雨还下吧?”爷爷像是在自言自语:“云彩上南雨涟涟,云彩上西披蓑衣。这云彩上北,不下了。”“正好,我还得上坡给棒子施点肥。”于是大伙陆续散了。地里的活也要趁雨天收拾一下。

大人忙活去了,刚才踩雨的孩子找个墙根自个和起泥巴来。大一点孩子呢,哪个不拿着罐头瓶向有的地方走去。那时村里村外处处是树,雨后也到处是抠蝉蛹的孩子。下过雨,蝉蛹就像接到圣旨也该“出土”了。树干上有刚爬上的,树底下有刚刚露头的。见个小洞,只轻轻一抠,大仙就可以请出来了。很快一顿美味就已到手。

乡里的夜晚来的特别早,天刚一擦黑,各家便开始吃晚饭,不为别的,吃完好出去凉快。暮色升起时,三五成群的人们已占踞了村内外的风口。满天的星星仿佛因为雨水的冲洗而倍加熠熠生辉。这不西天残存的夕阳红还未褪尽,不少急性子的星星已经探头探脑地出来了。星光下,几个小孩子正在大人的指引下透过淡淡的银河寻找牵牛织女星。谁家的小妹已在母亲怀中睡去,还紧握双拳保护着包了凤仙花和扁豆叶的十指。美丽也许会在梦醒时刻到来。晚风徐徐地吹着,青纱帐外传来阵阵唢呐声。乐声隐隐约约,如泣如诉的。是谁又在河边练曲,是谁劳作一天还这样饶有兴致?

乡里的六月是午后醉人的荷塘,水中有蓝天和白云的影子,那是一湾水汪汪的记忆,是蒲扇摇不尽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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