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塬正芳菲

作者: 王晓飞2016年11月24日散文随笔

分水岭上这片岭塬的时令,总是比渭河平原、灞河川道来得慢一拍,就是南边的白鹿原、北边的长捻原,节令也要比这片塬快上半拍。刺槐花一谢,满世界绿字当家,一汪的绿,就把暮春和初夏的界限给彻底淹没了。

这一片塬四季分明,春日桃花红杏红销香褪之时,满山遍野是刺槐林,玉蕊琼花,阡陌村庄步入仙境隐于绿云了,暮春至矣。看不见北边的沋河川道,却能望见灞河川道里满眼黄灿灿的油菜花,近处的人家村落炊烟袅袅,黄绿相衬,简直就是灵动的图画啊。

刺槐花让分水岭特有的一段有情有韵、有甜有蜜的时月、阡陌村巷,沟梁凹岔,一树的刺槐花,白生生的惹人眼馋,蜂飞蝶舞,一片喧闹;有农人正在田野里锄洋芋,或是在点种早包谷。隐没在花香中的小村,真的是仙山琼阁,山水之间,扑鼻的幽幽花香,满耳的鸟鸣蜂唱,满世界都散发着一股甜甜的味道和花朵的芬芳。每每这时节,我独自一人,或约一帮文友,我觉得我们不是在塬上行走,而是行走在仙境之中。每当此时,我空乏的灵魂也就变得饱满起来,丰腴起来,灵动起来。

今年我因骨折的原因迟迟不能上塬,眼看着塬下的缤纷落红遮掩了香径,连可怜的几树刺槐花都要谢了,我才和弟妹们上塬,品尝了鸡蛋炒刺槐花的香味。秦岭在自己的胸腹上伸出筋脉,筋脉牵系的这一片喷香的原野上,除了坡、塬、村庄、竹林,与农人最亲近的,便是近年来营务起来的那一片片早实核桃园了。树枝树梢上的新叶是那么样的鲜嫩,核桃穗儿在微风中翩翩起舞,它是塬上特有的美景

初夏的黎明,乡村原野间还飘散着一股草木和庄稼的清香,山坡上的油菜花早已褪去了绚烂的金黄,开始结夹了。而川道里的小麦已长得齐腰深了,正在受孕和开花,满世界一片青涩的微甜的味道。大地初醒,东边的天空先是一片幽蓝,渐渐的蓝光褪尽,显出一片白亮的光线。才一支烟功夫,那亮白的天幕上一缕红光显现,才一忽儿,东边的天空次第出现一片金灿灿的辉煌!那一缕红光晕染开来,连树林,村庄,原野都燃烧起来,甚至连那条浅浅的小河也红光闪烁,变成了一条美丽的锦缎。这时候,群鸟在村前树枝上一起激动,在树梢上说话,从村子或树枝里腾空而起,连鸟翼也镀上了一片金光。一轮旭日东山顶突然冒出来,把眼前的树林和房舍都刷成一片晕红,一片绚丽,我知道这是大地的光芒啊!

刚立夏,大自然迫不及待的用它那绚丽的色彩和光泽占领了塬上所有的小村,所有的原野,绿淹没了暮春与初夏的界限,花香和绿色也同时淹没了西安与渭南之界,蓝田与临渭之界。把这片塬看成方的或者是圆的,那么界限就是对角线,或者圆的任意一条直径。二手相握的贴合处,那不是握,应该是像齿轮交错一样紧紧咬合在一起。我就有一块地,下地去要踏蓝田人的地才能到达,而蓝田人在地里拾石头,或撒化肥,轻轻一动,就扔到咱渭南人地里。树的枝股相互交错,渭南人在地里剪枝,脚踏在蓝田,人进入渭南了,剪刀却丢在了蓝田;牛羊吃草,一忽儿在蓝田,一忽儿又在渭南,水究竟流向哪儿,那就全在一念之间了。我是一名已经退休中学教师,同时我还是一位热爱生活热衷写作的人,更喜欢用我的文字描摹亲切的自然山水,在我的散文里,对这一片塬田的色彩、光线、声音、味道,都能观察入微,对这一方山水的春夏秋冬的轮回交,都体验得至深。我的感觉由是也变得细腻、深刻起来,我明白这正是人生的一种诗化的过程。秦岭北麓这片分水岭,这片让我梦绕魂牵的地域,是这片塬上的山水风物,让我平凡庸俗破烦的生活充满了诗意,让我低俗的人生变得高贵和有品位起来。

暮春和初夏的界限在塬上终究分不清楚了,农历三月二十九,正式立夏了,塬上到底还是慢了一拍,只觉得满塬正是芳菲。每每季节交替,我都在塬上,每年在这片可爱的塬上小村诗意的栖居,塬上的色彩和味道,都是非常亲切的,塬上鸟鸣与犬吠,那正是家园的天籁之音呢。灞水向南流动,沋河朝北慢行,分水岭,我的血脉里涌流的是故乡的河流,我的胸脯如家园的原野一般宽广,我的笔管里有低吟浅唱小调,难道就没有黄钟大吕般的厚重苍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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