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森林与河

一

我温暖的梦如果实般充满成熟的衰老，那是一种关于一种宁静孕育另一种罪恶的苦难；那个在梦中游走的我，斑斓多彩，飘逸轻曼，而充斥对季节的挚爱。

总有一些陌生人闯进我绯红的心，长成甘甜的花朵，并在我醒来的枕边悄然凋去；我呆痴的目光无法蔓延难以企及的幽怨；而我柔美的梦仍然告诉了我是那些树木和河流的声音分割着那薄幔般的生命的异彩。

我还有我灵魂的独白，自怜自艾；参悟如佛，淡然似禅。我想到我每一次阳光下禁锢的默然断裂的心态，是一种深沉而自信的忏悔，是给予每一个闯进我心中的陌生人毫不生动的力量和信念。

从梦里醒来的依然是我。

二

从那些劫难后的荒原，透过禁锢了的天空看折断了的翅膀上宁静的我的梦；晶莹如玉，摇曳如雪。

尔后我极痛苦地向前行走在夜色下朦胧的童话里。那是在冬天，当夜晚的幼苗大片大片死亡在北方的季节时，诗人我流着泪。

三

在这个夜晚，我可能知道我即将走向哪里。

我看见黑色的潮水正慢慢地涌起，我就站在岸边回忆白天的阳光，那时有波浪极柔曼地拍打着洞穴的声音。

阳光下我看见了什么，或者为什么所晕眩，而风中仍然是弱小的我，如轻烟一般。我的泪水极迅速地穿过了多难的裂纹，痛苦和欢乐缓慢涌来；我似乎在河边思索了什么。

阳光后来就消失了。那些叶片就在我眼前旋转。在这夜晚，我的确知道有一种花就要开了。

四

我听见鸟儿在树上唱歌。

树下落满了像雪片一样的歌声。我久久地伫立在那儿，歌声就黯淡了起来，我发誓要深情地爱一棵树，那些树就开始变得幽默起来。在夜晚，我再也看不见它们默默地长，由此我表现黑色的忧郁。

那些树在天地之间听着风声。有许多秘密我该忘记却记着，所以我可怜起来。我必须为我的石榴树和三色堇活下去，看见我的人说我不禁泪下，我什么也不听他们的，独自一人拂袖而去。

我用积攒千年的力气做一个梦，醒来就坐在树下喘气；我再用积攒千年的力气做另一个梦；有很多梦，前面的我看不清楚。

我坐在树下就会想起树上有鸟儿在唱歌，慢慢地我就听见了，但听不真切。

五

我被月光抚摸着，感到一种宁静在周围生长和一种什么花就要开了。

小屋里仿佛我白天胡须的影子正在墙壁上随风深情地摇曳。

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这声音中间有一条极深长的裂纹，仿佛一条深谷。我那株三色堇的根裸露在岩石上，饱含着岁月的沧桑，有两片叶子已经枯萎，充满疲惫和凋谢的情绪，如同我这部即将萎缩的胡须。

有一个人的脚步声穿过月光向这边沉重的响来，小屋开始摇晃；蛛网一张张下落，我开始像君子兰一样挣扎着开花。

我感到即将平静的睡去，而且睡意极度苍凉。

六

在黑暗的掩盖之下，我感到自己有极其深重的罪孽。

我躲在门后的一个极虚弱的叹息里，门外的阳光像一群精美的小飞虫，我的记忆里保留着它们黯淡的血迹。我想到那阳光一定还包蕴着如雪的鸽子，有一个小朋友在下面仰视了许久许久。

我闭上眼睛，满脑子充满飞翔的欲望，我想着自己就这样在天空中飞，下面就有许多人怀着仇恨的目光。

后来，我发现没有自己赎罪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负重很深，所以在春天里我得尽情地呼吸。我开始陌生周围的一切，我在飞翔时，必须找到一个足以涉过漫长冬季的地方，在那里沉藏着一千万种忏悔，一千万种渴求，也有一千万种不幸。

有人推开门进来，我再度看见了阳光；我从天空重重地坠落了下来，折断了翅膀。

七

是怎样的树啊？让我在梦中的绿荫下感到迷茫。古老的森林啊，充满我深沉的歌声。

那在黑暗中递来的温暖的，你们的手，是如何苍白而又生硬地指出迷途中极为肃穆的圣曲，给我那些悲凉的氛围，理喻心灵震悚的痛苦，是那些梦里向天边走去的那凝重的你们的背影。

接受我在这些寂寞的时刻，种植一些灿烂而挺拔的小树，这是我百年前对你们生生不息的青春，并且孑然躁动。我感到终有阳光般的快乐涌遍我的全身，如同一些零散而柔弱的根穿行在我博大的身躯。

请求你们这些树，给我一些花朵和音乐的力量，必然想到我就是一种不幸的暗示。我仍然想到我与你们同行。在古老的河边，我面对着森林的目光，给你们充满我深沉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