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山麻雀

作者: 李宏荣2017年02月27日来源: 云南网散文随笔

老家彝寨在滇中乌蒙山余脉气势磅礴的金沙江南岸大山摇篮里,山寨四周是连绵的山峦,寨子里果成荫,绿竹遍野,一幢幢泥墙青瓦的房屋点缀在绿波里,那红泥墙上一排排手腕子大的墙洞眼,自然成为老家山麻雀们的温馨小屋,寨前一片片山地四季有丰收的喜讯。秋后播散的小麦春节刚过开始背浆,收割后又点种玉米,所以山地四季没有闲荒的日子,是老家人的生活过得丰衣足食,自然山麻雀们的日子也过得很快活。

在我的童年生活岁月里,老家彝寨里的鸟类最多的就是山麻雀,自古以来老家人与山麻雀生活很密切,几乎同住一片屋檐下,人在屋里住,而山麻雀却在一排排墙洞眼里繁衍生息,每天太阳刚睁开温柔的眼睛,那一窝窝山麻雀从洞眼里钻出,然后飞在竹林里树枝上欢歌笑语地相约伙伴,虽然这样的歌谣人们很难听得懂,但它们的族群们一定能听得懂一切。老家人与山麻雀有剪不断的情缘,虽然山麻雀的歌谣仅是听得似懂非懂,但他(它)们之间的心灵是相通的。每天山麻雀们唱响山寨第一曲晨歌,勤劳的父老乡亲们从睡意朦胧中醒了,他们意识到快乐的山麻雀们要飞到山地里美食早餐,为了生存,老家人与山麻雀同在那个巴掌大的山地里挣食是一首永久的歌谣。尤其在麦子背浆的时候,正是山麻雀们最幸福的季节,山麻雀们比老家父老乡亲们还勤快,它们趁着朦朦胧胧的亮光,带着自己的族群,黑压压地缀在麦穗上饱撑一顿,老家人便在地里插上一根根竹竿,然后在竹竿上拴着形似雄鹰样的油布纸,起初山麻雀们以为是雄鹰在空中盘旋,几天不敢飞进那块麦子地里吸食麦浆。没过几天山麻雀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它们派出侦察小分队在油布纸四周飞漩,最终识破了内中机关,便笑着潜落在油布纸上屙稀屎,再“叽叽喳喳”地传告伙伴们万事大吉。于是,躲在远处绿树叶间的山麻雀们,拼命地扑进麦子地里吸食麦浆,使即将丰满的麦子一夜间失去了姿色,一夜间失去了青春活力。

老家山麻雀们日日夜夜与勤劳的老家人同在一片天地里生存,同在一片屋檐下生活,它们读懂了老家人很喜欢花鸟,虽然它们每天与老家人争食,但偶尔恼怒的老家人也只会用敲簸箕吓麻雀的招数,更不会用残酷的手段驱逐它们远去,这样,山麻雀们不仅在麦子背浆的季节里争食,而且金灿灿的麦子背上场坎后也去争食,它们望着人们在场坎里忙碌时,却悠闲地蹲在场坎边的绿叶里嬉闹不休,而那双水壳亮的眼睛总是盯着场坎里,一旦场坎里的人们松懈刹间,它们会飞进场坎里抢上几粒麦子,当人们赶来时,扬翅飞回树上笑得很甜。

太阳落山的时候,老家人们走进了一幢幢泥墙青瓦的房里吃饭睡觉,玩乐了一天的山麻雀们也飞回寨子,钻进属于自己那眼墙洞里寻欢作乐。虽然老家人也吃野生动物类的肉食,但却不吃与自己同房同生活的山麻雀肉。祖祖辈辈的老家人都这么说,吃过山麻雀肉会换上麻风病,所以老家人从来不会伤害山麻雀,更不吃山麻雀肉,所以山麻雀们在老家那方乐园里过得安全而快活,所以老家彝寨最多的鸟类就是山麻雀,山麻雀自然成为老家的一道亮丽风景

当我走出老家彝寨那道封闭千百年的山门,在山外都市里读书、工作、安居,老家人也为了山地里的粮食更丰产,也开始用毒性农药喷洒农作物,虽然粮食连年获得了丰收,但山麻雀们都没有了安全生存的空间。一只只可爱的山麻雀们被毒死,幸存的山麻雀们含泪逃离了老家那方天地,一夜间飞进城市里四处漂泊而流浪。城市里没有毒性农药扼杀它们的生命,但城市里没有醉人的麦浪,更没有温馨的墙洞眼小屋。每天蹲在绿化带的风景树上,那双水亮的眼睛搜寻着马路上可充饥的食物。但它们在城市里流浪的日子不会太长久了,因为全球都在走发展绿色食品之路,所以丰收的田地里农作物逐渐远离了毒性农药。我想它们可以告别城市里流浪的生活,重新回到老家彝寨那片美丽的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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