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茶

作者: 汪光灿2017年03月07日来源: 邵阳日报散文随笔

到过新宁的人都知道,过去的新宁人把作为赠送的礼品——南杂食品:饼干、糖食之类,统称之为“换茶”。

换茶之称,起源于何时,孤陋寡闻的我不得而知。不过,我们何以假设出这样一种情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炎热的夏天,有一人走在广袤的原野,口渴难忍,望四周野茫茫,路辽辽,没有河流和小溪,更找不到清凉的山泉。这时猛一抬头,见前方拐弯处有一户人家,就像崔护见到了绛娘家茅屋,思量再三,前往求饮。主人很客气的让座、端茶、递烟。歇了脚喝了茶的赶路人,临走时留下一份小礼以表谢意,也为返程求饮打下伏笔。后来大家纷纷仿效,久而久之,成为一种礼尚往来的习俗,发扬光大的传承了下来。

那为何不“换饭”,或其它呢?从维系生命的角度来说,水是生命之源,是生存的第一要素。在那时,水只需花力气便能得之,水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进入“物质”行列。

新宁盛行换茶习俗,“换茶”除礼节外,还是一份祈祷和祝福。空手走人家就像挑着空担进入他人院落一样,被视为不懂规矩、不懂礼貌。倘若听到客人说,他是人到礼到,这既是调侃又是谦虚。主人便会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小时候过春节,总有花飞舞。乡间小道人来人往,男女老少穿戴一新,提着各色礼物,嘻嘻哈哈地将积雪踏得“嘎子嘎子”的响去登门拜年,很是闹热。

那时候,交通不发达,有七姑八嫂的,拜年如旅游,一出家门就是好几天。父亲带着我们几兄弟,选定路线,提着礼物,到各亲戚家去拜年,新年上门拜年必须吃一餐饭再让我们走,这样,拜年的速度再快也只能是一天两家或三家。晚上不回家,在亲戚家过夜,第二天吃了早餐,直接出发去拜年。父亲说,这叫拜“跑马年”。有一七拐八弯的亲戚,住在大山里。大清早的赶一班车,然后提着礼物再翻山越岭的得走六十里山路,喘一路粗气,出几身毛毛汗,过几番惊险处,到达时已是黄昏过后。记得当时,只有兴奋,没有后悔。拜年的诱惑力太强了。

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因为物资奇缺,什么都要凭票供应。所有商品都按人口按家庭分配,比如扯布要布票、买糖要糖票,吃碗面要粮票,买块豆腐都要豆腐票。豆腐票只有国家工作人员才有。

拜年时我们带的换茶很简单,千家万户也都差不多,都是二两饼干,四两白糖,半斤冬瓜糖,八两红枣,一律用专用纸或者报纸包成长方底,侧面成直角三角形的包包,用线扎好,在正面夹一张小长方形的红纸,一包一包的,喜气洋洋。那时为节省开支,家家户户打有糍粑,糍粑也是新宁乡下人家礼尚往来的主要内容之一。至今我还记得有这样的拜年谣:“拜年拜年,糍粑向前;屁股两拱,花生两捧。”

拜年程式讲究革命化,见面拱手作揖,口说给你拜年,新年快乐,身体健康等。女主人递茶,口说“清茶一杯”。清茶和清查谐音,含有给你查出一年的灾星,此刻用一杯圣水消除。男主人敬烟。乡下人称烟是“和气草”。客人接了烟,一切好商量。客人进屋,主人递茶敬烟,是“起打”二字,新宁人很讲究。随后谈谈家中的变化,农业的收成。谁家又添了劳动力,雪下得厚,今年不怕干。

客人拱手作揖告辞,主人千恩万谢,另外转赠礼品,于是,我们又提着这些礼物到下一家去拜年“换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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