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头植一棵树

作者: 杜学峰2017年04月12日来源: 邢台日报散文随笔

儿子出生前,母亲不止一次地叮嘱:种一棵吧。你出生的时候,娘就种了一棵,长得好着呢。

我知道,母亲说的是出生树。看着母亲虔诚而专注的表情,一种潮湿的东西在心头汇集,儿时的场景,便稍稍拐了个弯,穿透岁月,绵软而来——那是我很小的时候,院子里就有那么一棵和我一般高的槐树。种出生树也许是乡下的一种习俗,由来已久的,是父母企盼儿女健康成长的一种美好夙愿。所以更多的人家,都是选择一些容易成活的树种。

院子里,全是黄土,像日子一样贫瘠没有生机。依稀记得,母亲在农忙之余,总是不忘给小树浇水、施肥。母亲生性随和,从不与人争吵,只有一次,因邻居家的小孩折了这棵槐树的枝,母亲狠狠地斥责了他。时光流转,小槐树渐渐长高,我也求学异乡,开始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最后结婚生子,远远地离开了那片养育我的土地。

前些日子,回到阔别多年的老屋。小院依旧,但那棵记忆中的小槐树,却早已苍劲挺拔,蓊笼葱郁,一串串槐花奶白如珠,倒挂在枝叶间,随风摇曳一园芬芳。

农村里,沟渠野壑、门前屋后,这种出生树多着呢。可是,于城市中植一棵树却非易事。一是城市寸土寸金,需要选择合适的土地,二是寻找树苗。但为了母亲的叮咛,我还是开着车,寻了无数个地方,但不是即将拆迁,就是不让栽树,人家说,哪里栽什么树,都是园林部门规划好的。正一筹莫展中,有好友告知,情侣园正在开展植树日活动,于是早早报了名,并托一位搞园林的朋友捎来树苗。在儿子出生那天,我挖坑、培土,亲手植下了一棵指定的松树。按照规定,树上,可以拴上一张卡片。我规规矩矩地写上了儿子的出生年月与名字。

每个周末,无论狂风暴雨,我总是开了车,和妻一起,抱着儿子,从城南到城北,迢迢的,只为去看一眼植下的松树。时间久了,对那树也依稀有了感情,就像家庭中的一分子,不可或缺。给树拍了一幅照片,放大装裱挂在客厅。儿子稍稍大了些,我便对儿子说,这棵树,是和你同年同月出生的,爸希望你像松树一样,健康快乐茁壮成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前不由浮现出一株高大挺拔的槐树,白发瘦小的母亲在槐树下窃窃私语、翘首企盼。儿子,不就是许多年前我的翻版吗?像母亲一样,我把对儿子的爱,也深深融入了那棵逐渐长大的松树。

原来,很多时候,爱,不仅是一种牵绊与祝福,更是一种奉献与守望。儿子还小,很多话我没有对儿子说,儿子也不可能完全听懂。其实,为人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像树一样茁壮成长,将来成为栋梁之才。即使不能够长成参天大树,也一样能够免遭病虫侵害,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开花结果,繁衍不息。

有的树,像一枚种子,不是长在地头田间,而是深植在心头。红尘俗世,有了叮咛与渴望,即使于贫瘠、荒芜中,日子也将少一分枯燥,多一分生机,希望也终将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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