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魂

作者: 饶京水2017年04月12日来源: 邢台日报抒情散文

山是有魂魄的。家乡的天台山和无数的大山名川一样,都有着自己的魂魄。

我,近在咫尺的临城人,曾无数次爬山,却从没认真去感触一下天台山的魂魄,实在愧对临城人这个称谓。

冬天的一个日,我携妻子爬了一次天台山,偶遇的美景和淳朴的乡风,让我触到了天台山的魂魄。

到天台山时,天空已飘起了雪花,冷雾凉凉地粘在脸上,睫毛和额前的发髻都挂上了水珠,纱帐似的空气欺骗着眼睛,让人有种人在山中不知山的感觉,雪中的天台山静得像部无声电影,无声的雪花飘浮在天空,松柏静穆地排列在山前,朦胧的峰峦像一组长镜头由远至近,收入眼睑,往日的喧闹,攒动的身影都被洁白的雪花所覆盖。我和妻漫步在林荫小路上,尽情享受着两人的世界,让久困的灵魂丢开蠢笨的躯干,飘向自由的空间,融入到一石一、一峰一峦的景色当中。静默的小溪从脚下流过,窄窄的石阶被一级级丢到脑后,长在石缝里的芦苇颤巍着身体从掌心下抚过。最着迷的是一方石棋盘和四块小凳子似的石块,那是仙人对弈的地方吧。妻一边欣赏这无限的美景,一边攀着松树的枝杈喃喃地念着:“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然后,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到了半山腰,翠绿的树木越来越密,遮天蔽日的树冠连在一起,像个硕大的伞盖,严严地把天台山罩了起来,连灵巧的小雪花也难找到缝隙飘落到地下。眼前到了三岔路口,往哪走呢?徘徊不定时,看到一位大爷迎面走来。大爷看上去有七十多岁,脸色红润非常健壮。他穿一身青色的中式棉衣,头裹一条干净的白羊肚手巾,肩上挑一只自制的挑筐,挑筐的喙头很特别,像鱼鹰的喙又尖又长向内扣着,一看便知是专门在石缝里刨东西的。我们主动和大爷打着招呼,才知道,大爷就是山下村里的,农闲时到山上刨药材,老伴想吃山上野生的山药啦,这才冒雪上山的。大爷说下雪天视力差,生人生客容易迷路,这三岔路口,有三条道,往北、往西都是原始森林,没有路,就是当地人也在那里转向。往东走是景点,能看到天台山的大天眼和五谷仓,回来时,原路返回,就到这三岔路口了。大爷还不放心,用镢头在石头上敲了两下说:“下山时我在三岔路口等你们。我用镢头敲石头,你们顺着声音走,就找到三岔路口了。”说完大爷就向西边的柏树林走去。媳妇望着大爷的背影说:“这大爷真是好人,怕我们迷路啊!”

大天眼和五谷仓可是有讲头的景点。大天眼处在天台山的风口上,经过天长日久的风雨侵蚀,剥落掉了松软的石质部分,形成了天然石洞,远处眺望去,犹如高高的峰峦上架起一面明镜俯瞰着四周。相传二郎神担着两座山赶路,走到泜河边上,不小心踩到一滩烂泥,脚下一滑,肩膀一哆嗦,扁担那头挑紫金山的扁担眼给豁啦,扁担往上一撅,硬生生地把这头的天台山墩在地下,一下就把天台山给墩溜啦,气得二郎神丢下天台山就走啦,那扁担眼就变成了天台山的大天眼啦。

五谷仓是自然形成的山峰,像并排的五个谷仓。这五谷仓还有个美妙的故事呢,讲的是山下村里有个叫二小的穷孩子,凭着给地主放牛挣点粮食养活母亲。有一天,二小放牛时少了一头牛,地主就不给他吃饭,第二天找到五谷仓下,心里想着母亲两天没吃饭了,还找不到牛,就哭了起来。突然一声响,五谷仓的仓门开了,雪白的大米顺着仓门往下流。二小揉揉眼睛,掐了一下自己,不是做梦,就赶紧脱下上衣,铺在地上装了满满一包。但大米还在往外流,情急之下二小抓起一把稀牛粪,把仓门给堵起来了。后来,牛也找到了,好心的二小经常从五谷仓包点大米帮助穷人。黑心地主知道了,就扮成穷人哄骗二小,知道了大米是从五谷仓流出来的,就赶着几十辆大车到五谷仓装大米,突然,一个响雷,雪白的大米变成了滚滚的泥石流,一下把黑心地主冲走啦,从此,五谷仓就变成石头山啦,再也不流雪白的大米啦!

妻问:“是神仙帮助了二小吗?”我看着妻子一眨一眨的眼睛说:“是神仙帮助二小的,世上的神仙都是人变的,人做好事做多了就会变成了神仙。”

雪停了,一缕温柔阳光透过树林洒在湿润的地上,我们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块坐下,妻顺势靠在我的背上,吐纳着清新的空气,欣赏着如洗的山林,困倦的眼皮微微闭上,想美美地睡上一觉。我对妻子说:“我老的时候就靠在你的背上多幸福啊!”妻说:“不行,剩下我一人怕孤单!”我说:“那咱俩老了就永远在这,与松林山峦为伴。”妻说:“更不行,孩子来看我们一趟得多受罪呀!”说毕又忿忿地说:“你这脏老头子尽说胡话,呸呸!”我和妻都笑了。

“当当——当当——”,山下传来清脆的敲击声,该回家啦,我们顺着有节奏的敲击声,很快找到了下山的岔口,大爷笑眯眯地望着我们,从挑筐上解下一土布书包,掏出一包东西。包东西的是块好看的秀头手巾,好似还冒着热气,一层层打开,原来是一叠烙饼。大爷说是老伴赶早烙的,让我们尝尝他老伴的手艺。我们感激地说吃过了。大爷又指一下筐里的山药,说:“你们拿点尝尝。”妻赶忙给大爷掏钱。大爷说:“这不卖,是自己吃的,要吃你就拿点。”妻明白了大爷的意思,捡了一块最小的山药说:“我回家把它种上。”大爷笑了笑说:“这不能种,那芽头早被我埋在山里了,光刨不种,这山药不都给刨绝了啊!”说完背起挑筐向山下走去。

妻指指五谷仓,又望望大爷挑筐的身影,对我说:“我听到天台山的声音啦!那二小、那大爷、那五谷仓不就是天台山的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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