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约

作者: 张振平2017年05月05日来源: 邢台日报散文随笔

从入住的锦田山庄出发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

听说我们要去五花草甸,山庄的服务人员直摇头,说,谁在这个时候去那里,五花草甸最美的时候是早晨。

早晨,东天薄曦,旭日欲出,风清气爽,满眼碧草,遍地繁花,那景色不用说也一定是美的。可我们却偏要逆大众之意,去赏那暮色将至、斜阳西垂的五花草甸!

在疑惑不解又略带无奈嘲讽的睽睽众目之下,我们的车驶出了锦田山庄。过了沽源县城,便有满眼的绿色涌进视野,这层层叠叠、浓浓淡淡的绿一齐扑面而来,却不使人觉得繁杂,眼望车窗外,感觉心胸一下子开阔起来。

到五花草甸景区下车,果然游人零落。收门票的景区工作人员也是一副懒散模样,对我们不适时宜的造访颇显漫不经心。从工作人员身边走进景区入口,偷窥他的表情,我的心里不禁窃窃,思想着莫不是我们真的叨扰了人家?但当我一步步跨上那个宏伟的天桥,极目远眺的时候,心中那丝愧疚早已飞出九霄。

夕阳静静地卧在半空的一团微红的云彩上,却也摆出一张疏懒的橘色面孔,一副不屑的模样,竟如入口处那个工作人员的脸。它恶作剧般地把一团热烘烘的光掷向我们,却敌不过向晚的清风,风只轻轻一吹,那团热气便散去。我回自以为是的夕阳一丝同样不屑的微笑,心说,你果真不欢迎我们来么?你不过是掩着心中的窃喜,脸上做做不欢迎的样子罢了!

下了天桥,顺着曲折蜿蜒的游廊,我望向那无边无际的草海,绿浪荡漾,那些散着清香的花儿倒是更坦诚直白一些,它们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一朵朵绽着笑脸,在风中轻轻摇曳着长衣短袖表达着看见我们的欢欣。

第一次来五花草甸是在去年七月末,我参加一个采风活动,这次是第二次走进这片神奇美丽的草地。

一边走,我一边给身边的朋友作介绍。我给她讲五花草甸由一只躲避萧太后追猎的五色梅花鹿幻化而成的美丽传说,又告诉她,五花草甸是距北京最近的亚高原湿地草原,位于金莲川草原腹地,是河北省保存最为完好、植被覆盖率最高、最具观赏性的天然草甸。朋友静静听着,虽然不时点头表示我的话都进了她的耳朵,但她微笑的目光却不时投向茫茫远方。

看这儿,这就是绒花!我向朋友点数着草间那些花朵的名字,最后随意指着草间那几朵小花说。

雪绒花?那可是冯骥才先生笔下让张家口人骄傲的一个名字!我轻吐的这三个字似乎一下子点亮了朋友的眼睛。她停了下来,目光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接着便把身子探过栏杆,伸手去抚摸那些楚楚可人的青白花朵,轻触那纤细手指般毛绒绒的青白花瓣,眼中溢满掩饰不住的惊喜!

朋友说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会唱《雪绒花》,到现在还很喜欢这首歌。自从看过关于在河北省蔚县的空中草原上发现了雪绒花的报道后,她就渴望一睹芳容。虽然在网上也浏览过雪绒花的照片,却不如此刻来得真实亲切。她说她真没想到会在五花草甸与雪绒花不期而遇。我却对朋友的惊喜不以为然,虽然我在空中草原第一次看见雪绒花的时候也曾如她一般欣喜激动。我告诉她,其实在我们张家口很多地方都有雪绒花,它本是人们很熟悉的一种小草花,只不过以前人们不知道它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名字,也不知道它在奥地利有那么至高无上的位置,竟被誉为国花。

当我在朋友面前卖弄完最后那点可怜的“知识”以后,便安静下来,陪着她慢慢走向草甸深处。此刻的我们不是在欣赏,而是在享受。时而深深呼吸,让那淡淡花香浸透肺腑;时而伸展双臂,让那清凉晚风穿过肌肤。那种久违的通透舒爽、荡彻心扉的感觉,简直让我们忘记了所有世俗纷扰,什么生活烦恼、工作压力,统统抛向脑后,心中只有一种真真切切的回归大自然的感觉。

夕阳渐渐滑向地平线,向我们瞥来一抹恋恋不舍的余光。望着那渐渐沉静的阳光,我的心突然纠结起来,想起了去年离开五花草甸时的那丝遗憾期盼

去年我是因为没有看到金莲花海抱憾而归的,虽然最后有几朵金莲花为我现身送行,给了我些许安慰,但我的心愿毕竟未了。这次来五花草甸,我个人可是奔着金莲花海而来的。我早已打听好了,此时正是金莲花盛开的季节,放眼四顾,我渴望的那片金灿灿的花海在哪儿呢?

大片紫红地榆中闪着的那星星点点的金色,使我的心更加急迫起来,我的脚步不由地快了起来。走了几步,突然想到身后还有远道而来的朋友呢,忙停下来,回头去寻她,游廊上却没有了她的身影。我疑惑着她的去向,再找,却发现她在一个凉亭处,正与两个驾着相机拍摄夕阳的游人说话。我不好丢下朋友不管,只好在心底挽留着那渐渐西沉的落日、压抑着心头的焦急等她过来。朋友过来后笑着说,真巧,没想到在五花草甸还能遇见北京一起工作的同事!我心说,遇见北京的同事算什么,这才几百里远,人家不是常说地球村甚至宇宙村么?不过是在一个村子里散步时遇见个熟人罢了!

牵了朋友的手,好让她赶上我焦急的脚步。

金莲花海!它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还是去年我看见金莲花的那个地方!我指着夕阳下那一大片一大片闪闪的金波,得意地对朋友说,瞧,它们果然没有忘记我们的约会,悄悄地在这里等我!朋友也许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她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此刻她的心也一定被这浩瀚的金色海洋震撼着、感动着……

踏着最后一缕夕阳,我们走出五花草甸。

我微笑着看身边的朋友,分明看见了她眼中似有一朵金莲花在闪动。她也微笑着看我,我想,在我的眼中一定也有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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