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帘内的童趣

作者: 王建生2017年07月14日来源: 贵州民族报散文随笔

雨季的七月,我借去贵州拜谒孔学堂之机,目睹了丰水时节的黄果瀑布,竟然在洞中遇上可爱男孩,找回了水帘内的童趣。

雨中的黄果树景区,青山满目,绿树葳蕤,深蓝色与翠绿色嵌合的天际线上,一百多米宽的水带,翻江倒海,飞流直下三千尺,九天银河,激起潭底万朵水花。“哗啦啦”“轰隆隆”,流水声、撞击声合成一片,连绵不绝,回荡在茫茫苍穹,撞击着一座又一座山头。

仰望这挂在天上的碧水帘珠,尘封的念想悄然爬起,幼时老屋的童趣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

暑假天,火辣辣的太阳直直地照在头顶,大地晒得冒青烟,特别是午饭后,树叶耷拉在树枝上,无处躲藏的知了扯开喉咙,一声赶一声地呻吟。我们脱得精光,跳进门前塘所剩不多的水里。突然间,狂风大作,知了不叫了,换成了树叫,塆里的树都猫起腰,就像西头疯婆婆,拄着拐杖立于村头的路口呼唤逝去多年的儿子。天穹上,一条乌黑的影子逶迤下垂,来回晃动,老人们说是龙头伸进了天际边的大江大海,龙取水了,要下大雨。话音未落,地上便有了噼里啪啦的响声,赤条条的我们抓起衣裤就往家里窜,豆大的雨滴打得背上生痛,和着汗珠滚落。

终于到家了,用衣服胡乱地擦了擦头发,抓起个马凳,半蹲半坐,凝神闭息地听雨。低矮的瓦屋面上,清晰地辨得出雨滴的叮当声,特好听,像一颗颗黄豆,敲击黑瓦,豆子有大有小,敲击声有轻有重,还有几粒豆子在瓦面上滚动,声音柔和。读书了,才知道大珠小珠落玉盘。进了宣传队,才熟悉木琴杨琴的旋律。接着,屋檐开始滴水,土沟里滴出了一个个水洼,土墙上的湿印慢慢上移。

我们家三间老瓦房,大概有百十条瓦沟,也即是百十条水线往下流,约一米宽的大门口,就有十来条水线。雨水一骤,水线不断,水气四射,好似一幅漂亮的玑珠门帘。

老屋装了水帘,门外的世界便不复存在,没有知鸟叫,没有公鸡鸣,刚才还恶狠狠的太阳也不知躲到那里了,只剩下穿越水帘的风,凉爽爽地吹动我的头发,吹干我的汗珠,把我吹得漂了起来,漂到湿漉漉的野树上。突然,水帘外钻进一群小猴,喊我师傅……母亲喊醒了瞌睡的我,我做了一场美梦。

儿时的记忆总是美好的,儿时的向往也往往激励人用毕生去追求。老家土屋的清凉惬意每年都要上演好几次,后来读到《西游记》,尤其是看上了电影,那花果山的美景,那水帘洞中猴子的快乐,又无数次点燃了老屋水帘内的童趣。

望着眼前如梦如幻的瀑布水帘,堪比老屋的密,比老屋的厚,比老屋的水帘结实得多。顾不了脚下路滑,也任凭水雾淋湿衣裳,我三步并着两步走,一头钻进了水帘洞。

黄果树瀑布覆盖的洞穴,大小五六个,大的约两个房间,最小的也有几平方米。洞高一两层楼,顶上钟乳石倒挂着各种形状;洞底只有高低不平的石头,没有美猴王的座椅。瀑布覆盖的洞口,形状各异,有的像副眼镜,两个圆圈相联,很有意思;有的岩石外凸,任水帘冲刷,就像喝水的鱼嘴,水流大时鱼嘴闭合,水流小时鱼嘴大开,清晰可见;还有的被树枝掩荫,定下神来看,才能找到通天的路径,多出了几分神秘。那大房间的就不能叫洞口了,应该是一扇落地大门,时刻变幻着的水帘,如同硕大的磨沙玻璃镶嵌门间,天宫一般的气派。站在雨帘后,望穿半透明的门帘,可欣赏对岸雨雾蒙蒙的美景:那羊肠山路上的游客,有撑着花伞的,有穿雨衣的,或成排成队,或两三同行,他们边走边欣赏,边走边留影。我激动起来,竭力地搜寻儿时的记忆,一个洞又一个洞地探寻,寻找美猴王的踪迹。不料,还真碰上了一个——那大约十岁的孩子,没有猴子的狡黠,但比猴子可爱十分。嘿,你看,他时而双脚起跳,时而单腿下蹲,时而两手转动棍棒,时而只手额前搭蓬,孙悟空的几个代表性动作,表演得像模像样,酣畅淋漓。孩子父亲手中的相机“咔嚓咔嚓”直响,我忍不住提出了要求:“小朋友,再来一次。”孩子的父亲很高兴:“去,配合叔叔。”孩子欣然接受,退回到洞的那头。一声开始,他便挤眉弄眼,搔耳挠腮,表演孙悟空的动作,在水帘之内,孩子仿佛进入了童话的天空,富有童趣的想象,张开了无形的翅膀,有滋有味地翱翔。

我一下子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当年的老屋,因而,理解了眼前孩子的表情,读懂了那些见所未见的动作。

我一边摁快门,一边大声叫好,乐得洞口两头的游人停下了脚步,观赏水帘洞内孩子和我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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