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粮

作者: 薛旭日2017年08月07日来源: 西安日报散文随笔

周末午后和妻子带着孩子一起去她闺蜜家,两个孩子淹没在玩具堆里,两个女人聊着工作生活中的琐事,我随手翻开一本放在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

那是一本关于男主人老家的村史,村子离县城不远,出城东上坡就到,以村中的蓄水池子涝池命名,几年前一位同学结婚我曾去过。

正饶有兴趣地翻看着村史,男主人匆匆开门进来。寒暄之后,说一大早出门钓鱼,看到天气有变要赶紧回家帮忙收粮。我一时还沉浸在那个小村庄不能自拔,想再次领略一下芳容,想再次感受下收粮的气氛,就请缨一同前往。

收完麦子,我已气喘吁吁,坐在老式的躺椅上,摇着蒲扇,喝着冰水,坐等雨来。雨没有来,头上却已汗如雨下。想想已经很多年没有晒粮、收粮了。突然间想起了多年前晒粮、收粮的场面,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我却依然清晰地记得

六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晒得大场裂开了口子。场头荫下,一台黑乎乎的收音机正播放着震耳欲聋的秦腔戏,逢整点插播天气预报,那只叫作黑嘴的土狗热得趴在地上呼哧呼哧。

男人观察着天空远处的黑云,女人戴着草帽扛着木耙子来回翻搅着晾晒的粮食。女人多少带些怨气,对着树荫下的男人大喊:你以为你是诸葛亮,还能观天象?一场的麦自晒上就没有动过。男人没有理会,点燃一支烟继续看着远方的云,如同一个临阵指挥的大将军临危不惧。

这样的温度是熟麦和晾晒粮食的好天气,但六月的天气如同小孩子的脾气,说变就变,那时天气预报播报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天空变化之神速。

一袋烟的功夫,乌云四起,狂风大作,天空瞬间发起了脾气。男人踩灭没有来得及抽完的宽版猴,提着刮板,踢掉拖鞋,光脚冲向麦场。女人的草帽被风掀翻了,顾不上捡拾,就开始忙碌起来。在家玩耍的孩子们抬着整捆塑料纸慌慌张张地赶到,一时间麦场好不热闹。来不及装口袋,摊开塑料纸盖住一堆堆麦子上,所有人已经成了落汤鸡,塑料纸下的麦子热得发烫。

这样突如其来的暴雨,我们当地人叫作白雨,雨点大而白。如果收麦不及时,就会被雨冲走或者淋湿,对于庄稼人来说就等于白白辛苦一年。

俗话说白雨不过犁沟。雨未知性太大,天气预报技术又不成熟,因而在虎口夺食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马虎,一场暴雨有可能让你颗粒无收,庄稼人指望的就是这些粮食过活。上等粮缴成了公粮、留着种子,中等粮留作一家人的口粮外,余下的变卖了换点钱补贴家用,夹杂着麦糠、石子、土块的次等麦在家门口兑换成大米或西瓜。

大概十多年前,村子里开始不种麦子或只种少量麦子了,原因无非是外出打工的人增多了,土地无人经营,干脆包租出去或者种上有经济价值且易于管理的苗木或者果树。算算经济账,家里吃饭的人少了,买麦还是直接买面都花不了多少钱,于是索性就不种麦子了。

与三夏大忙有关的故事还有很多:光场、碾场、扬场、交公粮等等,这样的事如同散落在场头的麦粒多得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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