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有约

作者: 马浩2018年01月10日来源: 潮州日报散文随笔

高枝已约风为友,枝约的是风;人似秋鸿来有信,人亦赴约而来了,为谁相邀?枝有约,人,闻风而动,人与大自然似乎有种天然的默契。

约会,一种私密的行为,如水中之月,雾里看花,美在半遮半掩,犹抱琵琶半遮面,趣味在垫着脚尖的想像里……只恐深夜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人,大约天生便有颗窥私的心里,对大自然的一举一动,充满了好奇之心。

碧玉妆成一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多情的柳树,大约与春风是指腹为婚的,一夜春风起,柳枝随风扬,都说了些什么呢?似乎无关紧要了,听话听音,望着柳枝喜形于色的生机,人们似乎已感受到了那份青春的活力,人也免不了心动,盼望着月上柳梢头。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书生去踏青,在荒郊的一处院落里,见一树树桃花,云蒸霞蔚,苍劲的树枝,朵朵桃花慵懒地斜倚枝上,向绕在枝头的清风,心扉微启,春风醉了,人亦沉醉其中,面色酡红,此时此刻,一位面带桃花的佳人,不经意的映入了书生的眼帘,不觉四目相对,心有灵犀,电光火石,临别时,私约明年今日再相会,事实难料,往事如风,当书生乘着春风而来,桃花依然在枝头与风轻声漫语,独不见佳人。

这位书生,就是崔护,他面对此情此情,心中有无限感慨,化成了诗行,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花立在枝头,有意相约春风,游人花下游赏,无意邂逅佳人,无意或有心,有意或无心,有心无心,相逢仅仅是个契合点,就想水面相遇一粒石子,怎么会不起点涟漪?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诗人访友不遇,心底多多少少会有些许失落,过去,通讯手段不发达,也幸好是不发达,若诗人事先微信留言给友人,说某月某日某时,去你乡间别墅赏花喝茶清谈,回曰,不好意思,另约吧。那就不必白跑一趟了,这首诗只能产生在宋时,诗文向来都不是随便写出来的,乃有约的。

不用说,枝头杏花是解春风的,春风也是懂花语的,显然,春风恼人,或更是人恼春风,何况诗人访友吃了闭门羹,诗人心底正郁闷着,抬头忽见一只红杏挑墙而出,笑脸以对,刹那间,诗人的心情便明朗了起来,友人不在,杏花代友招呼了。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东城渐觉风光好的时候,便是普通人也不能辜负这大好春光,谁还管它春风是谁约来的?

红杏枝头春意闹,诗人似乎是站在时光之外看春风与杏花,在枝头嬉戏,若春天是个大舞台,这台大戏的主角,乃春风与枝头杏花无疑。诗人看着看着,却不觉入了戏。

枝约风来,不全是欢愉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杜甫便在一个凄冷的秋天,遇到木叶与秋风的话别,即便是春天,还是有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的情景。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聚散离合,四季在枝头上演,人,不只是看客。

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认同。枝有约,看上去约的是四季风,我总觉得,它约的是人,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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