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几件往事

作者: 苏音2018年01月16日来源: 潮州日报亲情故事

一转眼父亲离去一年了,那是父亲节过后没几天,毫无征兆父亲就突然走了,那么匆忙,以至我来不及再叫一声“”。理着后事,我没有号啕大哭,可不时不由自己发自心灵深处地抽泣,眼前也一再浮现出平日里并不怎么在意的往事来。

父亲曾是经过革命战争洗礼的军人,1959年我还在襁褓之中时,转业到汕头金山中学,任全市第一个中学专职党支部书记,一年后父亲转调到市三中学(现聿怀),他在聿怀工作的情景,幼年的我几乎了无印象,依稀还算记得的是,我在家里的后窗多次看见隔着篮球场的对面戏台上,父亲在台上讲话。这之外有个较完整的情景:当年大家煮饭烧的是煤球煤饼,做饭时得先引火点着煤料,学校有个木工室,每天都有课桌椅修理等木工活,自然有不少刨花,那是引火的好燃料。有一次外婆拿了些刨花回家来,给父亲遇见了,一定要外婆将刨花送还去,弄得外婆很不高兴。童年的时候,我更多见到的是父亲严肃的脸,正在当年的他整天都忙于工作,在家的时间远比母亲要少得多。1963年父亲奉调创建汕头市技工学校,担任第一任校长,那时小弟还未出生。记得父亲经常都不在家,吃住多在学校,后来听他与当年的学生聊天,才得知针对当时生源的多样性,有一段时间与学生同睡在宿舍里,常和他们谈心交流,以激发他们的学习积极性。我还听父亲的同事说过一个趣事,1980年前后,技校复办初期经费紧张,父亲和这位同事一起出差广州,为节俭办事,竟然住在小宾馆里仅有一张床的标准间,弄得服务员都对他们另眼相看。

回忆绵绵,往事依依。1975年我高中毕业了,那时毕业的出路几乎就是“上山下乡”,除非有特殊的可例外。我因为腿有残疾留城,按政策是可以安排工作的,当地有关人员主动询问是否安排我参加工作,可父亲却婉拒了,说他即将调动回汕头,我的工作也随同回城后再说。可待到一家人迁回来后,我的工作安排却迟迟得不到落实,有朋友劝说父亲,反正你自己的单位刚复办需要进许多人,到学校来就好。可父亲说,我在这里怎么行?家属同个单位不利工作。待业3年后我才按劳动局的安排到一家集体所有制工厂当了一线工人。当时还是计划经济,劳动局掌管就业调配等资源,父亲的单位是局直属的,可谓近水楼台,眼看周围好些人都想方设法调离了工厂,可我在厂里坚持了八年的计件生产劳动,直到自学考试毕业后才得以调到新单位。父亲前后在技校当了20年校长,我们家没有谁到技校工作,他却帮助了不少人调进了技校。

1983年父亲在市成人教育办当领导,这时节有一个对职工的文化素质的文件要求,凡在1969年至1980年间的初、高中毕业的职工,都需要参加文化补课学习经考试合格,才能视为具备证书标明的学历。那时我所在的车间生产任务紧,常是连续加班,有时一、两个月都还没有半天可休,晚上还常要到10点左右才下班;更有一个原因是补习学校在老市区广州街的十二中,离家有点远,晚上没有公交车不方便,对我这行动不便的来说,就更困难了。我也想过是否能让父亲帮下忙,混过关去,给老爸点了几次,可他就是不吭声。知道这指望不上才报名参加补习班,并请工友们用自行车带我去上课,顺利过了关。

父亲1947年参加革命,那年,他按照地下组织的安排,带领十来位热血热血青年,到粤北加入了人民解放军的粤赣湘纵队,在敌后坚持了近三年的艰苦游击战。在记忆中,父亲很少提及他当年的战斗生活,前些年,我帮助已年迈眼花的父亲填写有关劳模的表格,才知晓他曾因战斗表现英勇被评为“战斗模范”,1949年2月,他所在连被数倍之敌包围,火力也相差悬殊,恶战至千钧一发之际,援军赶来杀退了敌人。父亲转业时已是县团级,几十年间工作多次变动,初办市技校时,中层干部都是正科配置,1975年复办后学校却是科级单位,父亲也一样乐呵呵地工作,直到离休时仍是副处级,也从来未听闻他对待遇什么有过抱怨。

父亲在岗时,我们对他的不顾家时有怨言,觉得他没有为家里人着想过,安排自己的生活。到了他晚年,我理解了父亲,他的为人做事,既是他的性格使之然,更是高风亮节的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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