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守候

作者: 朱文杰2018年01月19日来源: 潮州日报优美散文

夏日的午后,一阵风吹倒了摆在书桌上蓝色的小瓷瓶,我只剩下这只并不精致的瓷笔筒了。

在书桌 前读川端康成的书,书里写道:“古伊贺的陶瓷,用水濡湿后,就像刚刚苏醒似的,会绽放出美丽的光彩。”古伊贺的瓷或者精美的中国古代瓷,对我来说恐怕是无缘亲历那种高贵典雅的闪现了。写《瓶史》的袁中郎曾拟“花快意十四条”,我能拥有的,也就只有平常的“明窗”和“净几”;其他有关插花的“快意事”,诸如“门僧解烹茶”、“苏州人送酒”一类,古意甚重,情景太浓,我也只有从那些旧纸堆中去翻寻了。

每个早晨,折花,入瓶,一朵花,一个含苞待放、露水晶莹的小蕾,终于立在简朴的笔筒中,她所呈现的专注与纯真,又是一种多么珍贵的神情。我曾经拥有一个蓝色的小瓷瓶,在风中跌碎,碎在地板上的蓝色瓷片儿,以及她身边那朵有些枯黄的白花,带着往事的气息,在秋天的午后从我生活中消失。然而即便是这样,我也能感到,那粉碎的伤心的一幕,折射到我心中来,竟然也成了一种凄楚的美。看着原先插着许多笔的白底淡花笔筒,逐步让给了由清水小花构成的这门新艺术。我已经很少用到笔,我只要一支,它可以随意夹在翻阅未尽的书籍深处。瓶中的花,让我学会了默默坚守,不要诉说。

现如今,对于清晨折来的花,也渐渐随意了起来。家屋埕上祖父祖母所植的花群,泥墙外、小溪畔、窗外小林的草间,我能拥有的芬芳和色泽太多,但我只要随意的一朵、小小的一朵、简要的一朵。祖母的野橘,果小色黄,和叶插在瓶中,曾伴我度过许多寂寞时光。爱花的祖父植下的野橘,在某个冬天几天里谢尽了花叶。一年过去了,野橘因了祖母的悉心料理,又萌出层层绿叶、灿灿黄果。植花的祖父,他当初移来野橘时,又何曾想到了它的叶、它的果,竟能温暖年轻却又疲惫的心灵

对了,还有兰,又该到它盛放的时候了吧,我最喜欢她长长的叶片,垂在瓶侧,有一种深邃的静谧。偶尔在田间散步遇上的不知名的小野花,也给过我不期而遇的欢愉。一个爱写诗的朋友说:“一朵花虽小,却能守住一段美好时光。”是啊,一段美好时光,哪怕是短短的一瞬,这种洁净之美的闪现,一生又能有几次呢?

想起川端康成曾说,美因邂逅所得,因亲近所得,是机缘。我想,我是在为自己制造着一种机缘,或者说制造本身,就是一种机缘。是川端,这位伤感的日本作家,用他的文字,月亮的心,樱花一样的宗教,让我邂逅并亲近这插花的机缘。“一朵花要比一百朵花美丽”,川端在伊豆、在茶室、在他的梦中这样轻轻说道。

凝视着窗台上筒中之花,我想这样一朵花让我守住了一段时光,寂静的美,简单的美,浸透我心。我又一下子明白过来:我是在守候一份美好的心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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