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之恋

作者: 谢娇兰2018年02月03日来源: 潮州日报抒情散文

夜宿渔村

“渔村”居然无鱼,它不是一个靠海吃海的村庄,却是一个离海几十里外彻头彻尾的小山乡!

年代湮远的围屋与新建楼房错落相间,民风古朴,情趣盎然。从各种景观看来,始终未得与渔村字面契合之点。心存疑问,大家便不断做着种种关乎沧海桑田的臆测与猜想。其实,打村头寨里过,不乏瞌目闲坐晒冬阳的老妪、老翁,模样都近耄耋之龄。料想随便走近哪一位,必能问出一段历史来,只是大家似乎都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较真,或许说更愿意留着悬念。

大凡出文化名人的地方必也山青水秀,这里曾为潮汕知名作家王杏元长篇小说《绿竹村风云》创作原点,众多美术爱好者青睐的写生基地,其优越的自然风光的自不在话下。当下正值梅花怒放时节,“一花香千里,更值满枝开”,“踏寻梅”便成了这次自然行的诱惑。南方无雪,即便寒冬腊月也不会天寒地冻,但赏梅必谈到雪,似乎不如此,便无以突出那份诗情画意来。谈雪,心情自然而然便有了凉爽意。

从山村到后山徒步不过半个钟头,午后的时光短极,爬山、观梅、看橘子红了,取景拍照、搭帐篷、饮几盅工夫茶,幕霭便已悄然拉拢。午餐我们落脚的小饭店家两娃子反主为客,追随我们上山忙乎得忒起劲。一不留神已是晚炊时分,似有几分不舍,恋恋下山去。

一泓素月何时窥人到半天?山林一下子空灵了。

隐隐嗅得缕缕香气,知是不远有梅花暗香浮动。从进山看到路旁的第一株梅花到山谷里白梅点点,几个小时的浸润,大家的亢奋指数似乎已平复。赏梅需得搁一份闲情雅致,独步花径,方得其趣,此际众语纷纭,肯定是生不出什么雅事,转而陶然于篝火、游戏倒合适些,吹拉弹唱的才艺便粉墨登台了。

我们搭帐篷的山地,为三折梯地。既有虬劲老橄榄庇荫,又有梅影斑驳,山径迂回,石隙山沟泉流淙淙。虽不甚张扬,却细水长流,水涡聚拢,足够洗漱取用。

这一带的梅林有了这水的滋养,越发开得郁然璀璨。因着不时到小山涧掬水转悠,离开篝火堆,才幡然月色兀自皎洁如银。

索性离群独步山间阡陌,领略月下梅韵。

芳径寂寂,月光如霜,白梅胜雪,天地间一片冰清玉洁。

“风声度竹有声韵,月影写梅无墨痕”,岂一个“惊艳”了得!连脚步也飘然不知所向。凝神梅丛深处,总疑玉人来,是葬花的黛玉,月里嫦娥,抑或梅花之神?以为日间所见已是到处皆诗境,未想月下赏梅更添千段风情。

待缓过神来,奔走相告驴友。

众人相携重来,再度踏月寻梅,已然少了早间独玩天人合一、神魂出窍的曼妙。想来,赏梅还需寂寞游,而我已先领略了。

赏梅归来,睡得特别沉。梦里不知身是客,满山花影绰动,竟连平素一着异床便睡不踏实的毛病也落了。

天大亮时,方知黎明下过几场细雨,早觉的人正一脸惬意述说雨后观梅花的意趣。说话间,心里竟莫名生出几分妒意来!

重访渔村

对渔村的美好印象缘于一次赏梅之行,那是六年前的隆冬,我们自搭帐篷夜宿山埕,那一夜的月影梅痕从此永驻心间。

渔村,这个小山村也因这“梅花印”,钤入我心。

与身边的人说起渔村,没想有人竟然还生疏着。问我是那里的“鱼”有多少,又是一个被渔村字面蒙了的人。的确,对渔村的误会,与字面上那个“渔”字不无干系。

据知情人介绍,这“渔”字其实是“缶”的音误,昔年这里出产陶瓷,明清时代曾烧出带有“鸡爪痕”的好缶进贡过朝廷。听者只是当了见识,也不知否史实?后来这里却是再无“缶事”了。现在的渔村主是盛产青梅、桔子等水果,成了有名的“水果专业镇”。

也许你会说这又如何?既无名胜古迹,与旅游根本不搭界呀!那你就错了,对于现代都市人来说,这天然无污染的原生态,正是人们所崇尚、向往的。

从地理位置上看,渔村毗邻新圩镇、浮山镇、福建省诏安县太平镇,是一个客属山村。这一说,倒有见证,走进乡里,你会发现这里还保留有多处年代湮远的围屋,当地人既说一口流利的潮汕话,也会一口闽南话与客家话,依稀可见淳朴民风。

村民对我们的入侵已见多不怪,无论是溪边淘米洗菜的妇人,还是柑林摘果装筐的村夫,该干嘛还干嘛。只有倚在门槛闲坐无事的老婆婆,路边逗玩的小童,对我们这支驮着鼓鼓“驼峰”队伍,眼珠子不打转地看。

曾经走过的山间阡陌已被修成一条白练水泥路,不变的是苍绿的山和清澈的水。这些纵横交错、盘桓在这座山村的溪流是渔村的经络,也是滋养这方沃土的命脉。

水泥路分岔处,便上山岭了。远远看去,山岭层层叠叠呈现梯田形状。山不高,成片果林外,散落在山径上的还有为数不少的古木,有人识得那是老橄榄树,至少有几十年吧,一个人张臂都围不拢。

“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梅花就开在山谷里,放眼望去,雪白一片,伴随而来的是浮沉的奇香,待到走近,那香似又收敛了。不怪梅花,调皮的是风。拽住梅枝细嗅,小小的梅花瓣粉蝶般歇到鼻尖尖上,清香中隐约有青梅的酸。梅花为花中四君子之一,历代诗词歌赋甚多,穿行其间,连最不浪漫的人也变得浪漫了。

而比梅花的浪漫更惹人眼馋的还有那一树树柑桔,一个个金黄饱满,密匝匝挨挨挤挤压弯了枝头。从未见过如此无遮无挡的果林,没有荆棘篱笆,只有清溪流泉一路相随。

中午,我们就在果林下驻扎下来。荔枝林落下的厚厚黄叶扫来当席坐,干爽舒适。前面有小山溪,随手舀来煮食,一锅香喷喷的面条汤片刻便呈诸眼前。吃饱后,再泡一冲岭头单枞茶,甘醇的茶香,伴着果树枝头上小翠鸟忽上忽下的欢快小调儿。人掩茂林中,影影绰绰,藏不住的是那一声声礼让“食茶、食茶”。“食食食”……

多年以后,这样的一个晌午,不知又要在我心里回荡起多少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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