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的慈悲

作者: 米丽宏2018年02月10日来源: 潮州日报散文随笔

小寒,落一场,是很美的。雪落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小寒其实本来就该落一场雪的。

雪下大了,从窗户里望出去,全世界都是一场纷纷扬扬的盛开和飘零,也繁华,也素净,也热闹,也寂寞,你我都默默地不说话。

惊喜地喊着:“下雪了!下雪了!”的,是孩子。孩子,在小寒节气,是不好过的,身体像粽子一样,被大人用袄裤捆扎得瓷实;活动呢,被局限在室内。他们原是一跑就想飞起来的动物;被困于室,瞧着雪花跳舞,心痒痒。

其实,有童心的大人,也不肯安安静静地待在屋内,充满了想要跑出去揽一揽雪花的渴望

可外面冰天雪地,真是冷得没法说。咔嚓咔嚓的声音,是脚底下冰雪的尖叫;房檐上尺把长的冰溜儿,像冰锥子,万一断裂落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邮局送信的绿衣人,给雪衬得墨黑墨黑的,从雪巷子里,一直黑过来。送奶的,干脆不上门了,也真是,这雪天气,牛还能产奶吗?热乎乎的乳白液体,溢着热气,泉一样呲出来?我还真不信,那奶还不冻成冰坨啊?你看,一条狗,从雪地里,凫游而来,只露着个狗头,萌萌的,像卡通。

这严和酷二字,真不是一般日子可承荷得起的,连雪花都撒豆成冰,每一朵雪花的六角,都折射出一份凛冽,入骨地刺进去了。

但是,冷暖炎凉,皆源于心,心热不畏天寒。终于,有人被孩子拖动,出来在空地上堆个雪人。小寒的雪,朵儿大,但质地酥,没有粘结性,团不成型儿哦。团不成,慢慢团,直到寒意浸透两手,傻傻麻麻的,不听使唤。

一个潦草粗拉的雪人,终于寂寞地立在那里了,像守候大雪的神。大人、小人儿都回屋,剩下它自己,孤零零被飘着的雪花簇拥。也许,在孩子不断回头的眼神里,衍生了生命第一次孤独者的悲悯之意,他看到了雪人的寂寞。

这是一个人与小寒的相知,它们鸣和的起点,是一颗赤子之心,一点悲悯之意。

是的,小寒当然严酷,此时,太阳黄经285度,光照淡泊,气温极低,隆冬“三九”,被它囊括,亲近不得,小瞧不得。它那气势,恰似金刚怒目,寒威凛凛。

然而,这金刚怒目,金石风骨,对于四季,却也是一种支撑和挺立,于内涵,更是一种延展。人之尊贵,在于有灵魂,灵魂有骨头。天道有轮回,一年有四季,四季的风骨,在严寒之时。严寒时,花卉的风骨,香出来了,松柏的风骨,翠出来了。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一样都是慈悲。

小寒,比起大寒来,名字上差了点儿气势,可是它的寒,比起大寒一点也不差。小和大,不是说冷的程度吗?可是,在这儿,它们掉了个个儿,有了点错落之美。小寒,运足寒威,像帕瓦罗蒂,一嗓子吼到了极高处。大寒,就势稳稳过度,滑翔一段,然后向着那旖旎柔美处去了。之后,春暖花开,水流花静,四季的轮回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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