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白鹿原

作者: 贺抗柱2018年03月27日来源: 商洛日报抒情散文

白鹿原是陈忠实的根。

影视城是陈忠实的魂。

白鹿原影视城让陈忠实的魂灵永远驻留在古老的白鹿原上。

一路的山水都在向一个地方倾斜,蜂拥而至的人群都在向一个方向招手。车出秦岭,傍灞水上行,我已经一头闯入了那个富于时代豪气的形销骨立、瘦削苍黑的关中老汉的领地,一股苍劲的风吹来,我完全嗅到了白鹿原上醇厚的气息,仿佛看见了庄严肃穆、令人窒息的白鹿祠堂,听见了粗犷苍凉的关中老腔,耳旁泛起了那个夜夜飘荡在白鹿原上的白鹿精灵的哀鸣。

自从听说有影视城后,我把放在床头的《白鹿原》捧起来再次看了一遍,也说不清这是第几遍了,只是每次阅读,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都能立即浮现在我的眼前,撩拨得让久已憋屈的我异常难受!

国庆假期,终于抽身得以走上白鹿原,去触摸这圣洁的灵魂。

白鹿原上上下下,游人如蚁、语笑喧阗,车马如织。喧嚣的人群,让我的心有些凌乱。我真想问一问,这些前往的人,到底有多少人认识这个瘦瘦的老汉,读过他的作品,了解他对文学的追求!

思绪纷乱的我随着人流“踽踽独行”,眼睛却不放过任何一个我熟悉的与老汉有关的东西。

穿过新修的高大门楼,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在那个长长的电梯下,瞬间找到了我眼球的第一个兴奋点:陈忠实老宅。

老宅是典型的关中四合院民居,靠背白鹿原,门前便是灞水。院落窄长,在西边厦房南侧,是陈老的创作之地,一张方桌、一把椅子、一盏油灯、一个灯泡。我惊诧了:陈老的那一行行感人至深的文字,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流出来的!

当我走出老宅,在人群的背后,才突然发现那个肃然危坐,相貌堂堂的陈老塑像,几个女人争先将孩子塞在塑像的怀中照相,这一举动将我向陈老塑像鞠躬的念头扫得一干二净,我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在一个风清月明,天高地净的夏夜,万虑齐除、万事皆空,一个人默默站在陈老塑像前,向这个抱定要写出一部死后能“垫棺作枕”之作的陈老深深鞠躬,那将是何等的一种惊喜!

老宅后是新修的石砌小路,两旁草葱茏、翠竹挺拔,似乎早已看不见书中所写的贫瘠与荒凉。

不大一会,就踏上开阔的白鹿原。我依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与陈老相关并能滋润我心灵的景象。

跨过“滋水县城城门”,便进入了“白鹿村”。我沿着“北街”,穿过“文昌阁”,从“西街”径直站在了那个腰杆永远挺得如椽一样的老族长白嘉轩的家门前,紧闭的淡红木门匾上写着“耕读传家”四个字,有祈福、避邪象征的方形门当石上雕刻着转角莲。门前有两个石质的拴马桩,桩头的石狮子威风凛凛,栩栩如生。黄泥墙上挂着“白家全家福”与白嘉轩剧照,照片耀眼的色彩与陈旧的老屋有些不相匹配。站在白家门前,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了小说中这个最令我敬仰的刚正、仁义、始终与人为善的老族长的形象;我真想大喊一声,老汉,你家来客人了,你前来门口迎客呀!

紧接着,我又来到了鹿子霖的家门前,门匾上写着“忠厚传家”,正房门匾写着“光前裕后”,侧屋门匾上写着“三星在户”,这些令世人一生追求的匾额,挂在鹿家,似乎是对那个有些卑劣、庸俗,晚年潦倒凄惨的鹿子霖的一种莫大嘲讽!

从鹿子霖家朝下走,我走进了祠堂,耳旁仿佛传来了那个关中大儒朱先生琅琅的诵读之声,他才富八斗、铮铮傲骨的形象已经镶嵌在我的脑海中;站在伤痕累累的《白鹿乡约》石碑前,我似乎看见了黑娃和他的革命弟兄锤击碑文和白孝文领着工匠修复碑文的场景,抚摸着碑文的裂纹,我在心底默默地表达着对为了维护《乡约》的尊严而尽职尽责的老族长白嘉轩敬重。

离开祠堂,我站在戏台下,感受着那场“风搅”斗争的残酷,那一排排木杆虽早已不复存在,但那些“农协会骨干”被田福贤吊上杆顶批斗的场面似乎又重新再现在眼前,我真想问问苍天,那个白鹿原上最硬的“白”贺老大的魂灵是否已经升入了天堂!

当我来到医德淳厚、医术高明的冷先生的中药铺前,我似乎再次感触到了白鹿原上唯一的一个扶危济困、随时都愿意向任何人伸出援助之手的杏林高手的仁爱之心;也似乎听见了他为白嘉轩与鹿子霖调解土地买卖纠纷时冷静的劝说之声。

站在第一保障所前、仰望白鹿塔,我心潮腾涌,实在不想诉说心中别样的感受:不想评价白孝文有失族规的堕落,黑娃浪子回头的金贵,也不想痛惜鹿兆海与白灵令人揪心的爱情,更不想谈及鹿兆鹏的神出鬼没,鹿三的踏实与仗义,韩裁缝为了革命默默的付出,以及那死在自己公公刀下风流而可怜的田小娥,还有为了革命事业献出自己年轻生命的白灵姑娘,我只想闭上眼睛,把白鹿原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召唤到我的面前,把他们富有血性的呐喊呈现出来,把他们的爱恨情仇酣畅淋漓表现出来,把“仁义白鹿村”的光荣传统继续发扬光大,让后来者置身于这个大舞台中,去追寻那个时代如火如荼的记忆,去聆听那个岁月悲怆苍凉、波澜壮阔的时代挽歌,去思考那段历史时期我们这个民族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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